“嗒”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長裙女子白紗覆面,紫色耳墜在耳下輕晃,不過眨眼功夫,已帶着滿身寒意來到了騷亂的正中心。見到“無名客”,她不帶感情地笑了笑。
“我當是哪處晦物敢來此造次,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腐朽域主,天魔主的走狗,賀峮。”
“……”
賀峮原本了無生氣的銀色眼睛擡了擡,近距離觀察那雙眼睛時,能看到細長的銀白色披針形花瓣在綻放。
“仙門,為何還有餘孽?”他裂開的喉嚨一同發出振動。
李舒皎二話不說又橫着揮出一劍,把他斬成了四塊。
“我就是仙門。”她說。
空氣中的火藥味來得不知緣由,但一觸即發。賀峮的身軀滑落下去,變成了一灘污泥,随後,肉色的肢體從泥土中密密麻麻生長出,水泡過的腫脹屍塊般,前赴後繼堆疊起來,手牽着手,轉眼長成了能讓密集恐懼症患者當場去世的遮天大樹。樹枝的末梢,根根手指緩慢舒展,仿佛在人肉構築的枝丫上開出了繁花錦簇,它們抖動起來,花朵掌心中幾千隻銀白色的眼睛像孔雀抖開了羽毛,盯上了李舒皎。
屬于域主的威壓降下,武空岚在遠處觀看這場鬥争,總覺得樹上幾千隻銀色眼睛裡,有一隻在觀察他所在的這處包廂。
“文殊蘭和賀峮,難怪你對它那麼熟悉。還有‘大師姐’。”
武空岚壓下胸中翻滾的情緒,維持着如常神色問淩烨:“你到底還有多少熟人是我不知道的?”
淩烨自知往周明揚身上放符咒的行為理虧,但現在情況緊急,他隻好避開武空岚視線,答非所問道:“兩名神級人物在這裡打起來必會傷及無辜,我去…幫我去把周家姐弟帶回來吧。”
兩人間氣氛可謂詭異,包括甯墨在内的一群小輩都不敢吭聲,彼此交換着眼神,甚至來自域主的壓力都淡了三分。
武空岚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看向逐漸暗沉的天空,原本清亮的晴天不再,此時空中墨雲翻滾,城池欲摧,幾乎接不住聚集的雨。
“急什麼?”
雲層終于堆積成山,足有煙囪粗的閃電飛流直下,垂直劈在了賀峮的肢體大樹上!
散開的肢體從指尖開始冒出白煙,皮肉燒焦的氣味亂溢,須臾填滿了整片空間。周明揚首當其沖被波及,立刻生理性泛起惡心,幾乎要把肺都嘔出來。
他在淚水中艱難睜開眼,看到了一片衣角。
武空岚凝視着場上出現的新人物,語氣略帶諷刺:“小鹽不是也來了嗎?”
閃着紫光的雷電攀上根莖分明的巨樹,錯落有緻地排列成卷曲狀,形成黑洞般相互連接的量子糾纏态,攤煎餅一樣堅持讓每寸血肉都均勻地受到雷電的炙烤。
從天而降的龍延看起來沒有放過賀峮的打算,他淡淡掃了眼看戲的李舒皎,毫不留情地加大了力度。
這樣的電壓下,沒有生物還有餘力說話。
“唔!”
随着賀峮被徹底電成焦黑色,武空岚突然神情一變,撐着椅背捂嘴彎下腰來。剛才賀峮陷入虛弱的時刻,似乎有什麼東西逃離了他的掌控,突破了思維的限制,直接洞穿了武空岚的識海。
“怎麼了?”淩烨擔憂的聲音隔着耳鳴,顯得有些空洞。
帶着濃厚情感的記憶突然湧入腦海,武空岚不可置信地重新看向被燒成灰燼的賀峮,腦子裡嗡嗡作響。他切實體會到了,和當時馴服織莫言時一樣的感覺,眼、耳、口、鼻,甚至是記憶都任他操縱。毫無疑問,賀峮是受他控制的“傀儡”。
腐朽的域主,淩烨口中的賀峮……是他的傀儡?
“你最好慶幸露露提娅提前向我預告了你的到來,否則,我有無數方法讓你求死不得。”
灰黑色的餘燼飄落,龍延拿出一個手掌大的精緻小瓶子,把賀峮的碎片全部接了過去。處理完這邊,他對冷冷掃了眼遠處的周家:“檢察院馬上就到。”
“雷首,你已代替帝君坐上帝皇之位,何不将他們全部下獄,免得多生事端?”
“我不是皇帝。”龍延反駁。
李舒皎不理他,目不斜視越過龍延,徑直走到周翩蝶身前,朝她伸出了手:“筋脈盡斷,前途無望啊,是個修無情道的好苗子,小姑娘,敢和我走嗎?”
周明揚瞪大了眼睛,震驚道:“姐……”。
周翩蝶一張口,鮮血就像不要錢一樣全灑了出來,無奈,猶豫片刻後,她遞給了周明揚最後一個安撫的眼神,最終帶着決絕,搭上了李舒皎的手。
“姐!”周明揚發出了嘶啞的哭喊。
正如來時一般,李舒皎來去如電,隻不過,這次她帶走了周翩蝶,姐弟兩個甚至沒說上話,便幾乎永遠分隔。
周明揚無助地跪倒在地,終于不再抑制,恸哭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