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麥歇爾坐馬車回到蘭城後，伽明終于見到了那個和羅亞一樣愛操心的管家。

伽明禮貌地向兩鬓斑白的管家先生打了個招呼，随口聊了幾句之後，确定這個管家絕對不是什麼單純愛瞎操心的老媽子，而是個不好糊弄的對象。

和羅亞一樣。

很正常，有的貴族喜歡那些死闆不知變通的人作為奴仆，有的貴族卻喜歡聰明人。要換成伽明的話，他大概也會喜歡後者，一點就通。

他喜歡聰明人，但前提是站在己方的聰明人。

麥歇爾交代管家為伽明準備一間房之後就離開了。

他雖然是個沒有魔法天賦的普通人，但也是蘭城貴族學院的學生會會長，父親又是學院長，這次出門積壓了一堆工作，加上要寫伽明的推薦信給撒費爾，實在忙碌。

因此，帶着他熟悉弗德家這件事隻能落在管家先生的頭上。

在與管家單獨相處的時候，伽明又一次和他搭話。

“麥歇爾少爺是個很溫柔的人，”伽明有眼力見地說了些好話，“即使是我這麼一個來曆不明的魔法師，他也願意接受我，送我去上學。”

管家領着他走向樓上，頭也沒回：“溫柔與否，好與不好，你就用自己的雙眼去确認吧。自己所保護的人是什麼樣的，不清楚是不行的。”

伽明眯起眼睛。

他有預感，管家接下來可能會說一些不那麼中聽的話。

果然，管家接着說：“至于這些好話，你不用對着我說。麥歇爾少爺是什麼樣子，我很清楚；你是什麼樣子，我也會自己弄清楚。”

他站在給伽明安排的房間門口，居高臨下地注視這個外表俊美無害、瘦弱，神色間有些蒼白卻叫他直覺并不簡單的少年。

不僅不簡單，甚至有些說不出的難以捉摸的恐怖。

這就是魔法師給人的感覺嗎？

“你是什麼來曆我可以不管。但如果你敢對麥歇爾少爺做出什麼不該做的……我發誓，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毀了你。”

被威脅者眉眼彎彎地說：“管家先生，不要露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嘛，我很喜歡麥歇爾少爺的。”

管家沉聲：“你最好是。”

伽明目送他離開，還貌似心情很好地沖他背影揮手，說晚安。

他合上房門，坐在桌前。從誇特城那裡得到的符文擺在桌面上，他的食指輕輕按在上面，一切笑意褪去，留下不悅和漠然。

為什麼他會在夢裡看到那兩個人？

是在誇特城的時候，他無意間想到的嗎？

他以為他控制得很好，僅僅想到了塔可而已。或許有關“死靈”的描述還是影響到他的思緒了。

伽明一時間心煩意亂，他把已經記住的符文紙條揉成一團随手丢在桌面上。

“不要再出現了。”

伽明對着那個紙團喃喃，“死去的人本來就不應該再出現，我也并不想見到你們。”

第二天伽明是被硬生生從床上拉起來的。

上一次被這麼對待還是在諾伯城裡，女仆貝茜叫不醒他的時候才會這麼做。伽明半夢半醒，艱難地朝自己的床伸出爪子，“我還要睡……”

“不行。你要起得比麥歇爾少爺還要晚嗎？這像什麼話。”

猶如地獄傳來的管家的聲音在伽明耳邊響起。

伽明哀怨地看他，而管家隻是合上懷表，告訴他：“老爺是昨天深夜參加完晚宴回來的。早上麥歇爾少爺會和老爺一起用餐，他毫無疑問會提起你，所以你必須在他們用餐之前收拾好自己，到時候站在我的身邊。”

伽明打了個哈欠，“和他們一起吃飯？”

管家的眼角一抽，“誰讓你和老爺、少爺一起吃飯的？你是什麼身份！”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伽明嘟囔，“麥歇爾會好好介紹我的……”

“給我起來！！！”

……

有一個愛操心的管家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

伽明站在管家先生的旁邊，沒精打采地聞着餐桌上的香味。他早上僅僅被管家塞了個面包，水還是自己倒的，吃得很勉強。

他聽着麥歇爾父子餐後聊天——麥歇爾似乎還有兄弟，不過那位少爺現在并不在。

“……所以，我想把伽明當成我的弟弟，送他去撒費爾學院上學。”

麥歇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