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抵達司弘澤發來的定位時,已經快七點,一進門就引起一陣歡呼。
“喔喔喔——”
“快看啊,江總帶女朋友一起來了。”
室内有五六個人,司弘澤哇哇叫亂起哄,朝隋也身後看,似乎在找人,沒看見身影,立刻就安靜了。
隋也隻見過其中兩人,一個是司弘澤,另一個就是曾易梁,在高速服務區上短暫見過一面。
江淮翊拉隋也在沙發坐下,将自己的西服外套脫下來,貼心地給她搭在腿上。
“隋也,你今天好漂亮,”司弘澤毫不吝啬誇贊,但從某方面來看,他也是個腦子偶爾抽筋,嘴上沒把門兒的,明知道那是醋壇子的女朋友。
果不其然,他剛說完,江淮翊就朝他懷裡丢了顆葡萄,砸他,“不許看!”
“看看咋了?”
司弘澤不長心,把葡萄扔進嘴裡嚼嚼嚼。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還是個青澀的小姑娘,诶喲喂,跟樂音兩個人在後座可憐巴巴縮成一小團,上次見面我就想說,真是女大十八變,我差點沒認出來,今天更是眼前一亮,越來越好看了。”
他說話的時候,沒人作聲,察覺到氣氛有點尴尬,嘿嘿笑了兩聲。
“隋也,我給你介紹一下,”司弘澤指身邊的人,“這位是溫彥博,叫他阿彥就行。”
他又指向另一人,“屈俊馳,我們這裡面的最強大腦,拿過很多數學競賽第一名。”
“他叫曾易梁,”他說着,朝曾易梁杯裡倒滿酒,“你在京市若是有事,可以找他幫忙,他就是傳說中的那種京圈太子爺,人脈廣得讓人想象不到。”
從進門開始,所有人都說過話,唯獨曾易梁始終沉默,看上去應該是他們裡面比較穩重的。
目光相觸間,隋也朝他點頭示意,“上次多謝你。”
“小事,”曾易梁嗓音沉穩,微微勾了勾唇,而後跟江淮翊對視一眼。
司弘澤愣了下,“你們認識啊?”
“嗯,出了點意外,你不在,不是故意不帶你,”江淮翊在旁邊慢悠悠地說,怕他又鬧小孩脾氣那出,先把他話頭堵死。
“哦,”司弘澤轉頭,又擡手指向除隋也外的唯一一位女生,“她叫終隽潔,是……”
“我跟他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話剛出口被人打斷,女生站起身,走到隋也跟前,伸出手。
她說話時,看了眼旁邊的江淮翊。
隋也敏銳察覺女生身上不太對勁的氣息,瞥了眼男人,很快收回視線,握住她的手,用同樣的方式介紹自己。
聲音溫溫柔柔的:“你好,我是他女朋友,我叫隋也。”
終隽潔莞爾,松開了手,目光看向隋也身旁的人,“阿翊,好久不見,這段時間你都不去英國看我了。”
話落,室内的人皆屏住了呼吸,空氣中冒火星子,都怕引火上身。
曾易梁率先開口,“我也沒去看你,怎麼不問我?”
有人開了條口子,後面的人陸續跟上,司弘澤也在旁邊用玩笑的口吻,“對呀,隽潔,你怎麼不問問我啊?當心我哪天也給你找個嫂子。”
曾易梁瞥了他一眼,這家夥還不如不說話。
在場的人除隋也都知道,她和江淮翊的關系,這麼多年不可謂不明顯。
終隽潔确實和江淮翊一起長大,她的小姨就住在項新筠家樓下,終隽潔小的時候父母忙,常跟在小姨身邊。
她小姨和項新筠常來往,一來二去倆小孩就熟了,被大人經常放到一起玩、寫作業。
後來終隽潔跟着江淮翊認識了司弘澤這群人,大家起先都覺得她隻是對江淮翊更依賴些,之後才逐漸察覺女孩子不同的情愫。
“不過隽潔這幾年的變化也很大啊,是吧?”司弘澤拐了下曾易梁的胳膊,曾易梁根本不想搭理這貨,“比小時候好看多了,鼻子都挺起來了,以前……”
曾易梁輕咳了聲,示意他不要再說了,隻差拿團抹布塞住他的嘴。
“小時候隻顧着玩,确實不太關注自己,”終隽潔笑笑,也不在意司弘澤那張大嘴巴,“那個時候皮膚黑,還被同學問是不是從非洲來的,其實是沒人管,自己出去被曬的。”
她說話時很平靜,好似對以前的事全然不在意,看向江淮翊,“是吧?阿翊。”
江淮翊沉默坐在那裡,嘴角扯出一絲笑,“是。”
一群人聚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聊過往,司弘澤話最多,聊着聊着靠到隋也身邊。
“樂音怎麼沒來?”他聲音壓得極低。
隋也抿了口杯中酒,“你叫她了?她沒跟我說呀。”
“叫了啊,她問都有些什麼人,我跟她說了之後,她說問問你。”
隋也動作一頓,完全不知情,“額……她應該有事要處理。”
她果然猜得沒錯,司弘澤對樂音有意思,上次在酒店就看見他倆聊天,樂音還藏着掖着的。
不過樂音要是跟司弘澤在一起,那天下得亂成什麼樣,司家和樂家都别想過清淨日子,成天跟在他倆屁股後面擦屎。
跟前的酒杯突然被碰了下,隋也聞聲看去,終隽潔走到跟前,表情柔和。
“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我看你有點眼熟。”
隋也對她完全沒印象,搖了搖頭,模樣乖乖的,“不少人這麼說,可能是我長了張大衆臉。”
她剛說完,身旁的男人就跟了句:“才不是。”
江淮翊兩根手指捏着酒杯輕晃,手肘放在膝蓋,側過身眉眼含情地注視女孩,看上去格外風流倜傥。
“是因為大家都覺得你很漂亮,想跟你套近乎才說你眼熟。”
隋也面色一僵,這人怎麼不分場合啊,這麼多人都聽着呢。
“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司弘澤在一旁吼,“膩死我了——”
他跑到曾易梁和溫彥博中間坐下,指責江淮翊,“他戀愛的酸臭味都溢出來了,哥幾個真能忍得了?”
然後江淮翊就被幾個兄弟逼酒了,一杯接着一杯地灌,說要把他的心拿出來在酒裡涮涮,太狠了,得消消毒。
隋也原本有些擔心的,他之前受過傷,又覺得讓他這樣放開了玩的時候不多,便由着他。
服務員推了幾箱酒進來,又推了幾框空酒瓶出去,一群人喝得不知南北東西。
屈俊馳一喝醉就開始算他的題,還逼剩下幾個酒鬼認真聽,說這麼簡單都不懂,真是笨蛋。
隋也在旁邊看樂子,她不知道原來江淮翊跟朋友之間的相處模式是這樣的,又好玩又好笑。
“他們都喝多了,”終隽潔在隋也旁邊坐下,“這沒解酒的,一起去外面買嗎?”
喝醉的地方沒解酒的東西不太能說得過去,但隋也沒放在心上,随口答應,“好。”
她扯了扯江淮翊的袖子,男人回頭看她,她靠近耳邊跟他報備,“我們出去買點東西。”
江淮翊點頭,酒浸了嗓子啞了幾分,“注意安全。”
從酒氣熏天的室内出來,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不少,隋也呼吸了口,瞥見門牌下幾個男人目不轉睛盯着自己。
她意識到自己穿得太短,身邊又沒别的男性,他們就肆無忌憚地用惡心的目光打量,趕緊側過身揚起下巴,裝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隋也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早就懂社會中無形的規則,像這種低劣的初具人形的生物,基本都欺軟怕硬。
“你跟阿翊在一起多久了?”走到旁邊的終隽潔突然開口。
女孩頓了下,倒也沒有瞞的必要,實話說:“幾個月。”
終隽潔嘴角浮起笑容,語氣淡淡的,“阿翊從小就很受女孩歡迎,但他一直對别人很冷漠,我甚至以為他對女孩子不感興趣,後來我放心去英國念書,中途聽到消息說他交了女朋友,我還不信,結果是真的。”
隋也不明白她說這些做什麼,兀自點點頭,當聽衆總得給人個面子嘛。
“他那人啊,心思很細膩,又沉默寡言,我以前還擔心他會不會因此生病,但現在發現他獨自生活也能過得很好。”
她一邊走一邊說,隋也一邊聽一邊淺笑,忍住想反駁的沖動,搞得好像她多了解江淮翊似的。
女生在這方面總是異常敏感,當第六感敲警鐘,十之八九錯不了。
黃蔓菁在隋也面前炫耀顯擺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強烈的不适感。
去買完解酒飲料回來的路上,隋也和她各提了一口袋,本就不熟,隋也原本就不是個話多的,安安靜靜走路沒找話題。
快到酒吧門口,終隽潔突然又開口說話,“阿翊與大多數人不同,他的家庭給他的壓力很大……”
隋也不知道回什麼,點頭,“嗯。”
“他家人對未來兒媳的挑選十分重視,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是個人品行道德都有考量,他未來的妻子必須能對他的前程有所幫助……”
這點隋也清楚,他家裡人喜歡黃蔓菁那樣的,家世好,長得漂亮,還能幫助他發展。
“嗯。”
終隽潔詫異她平淡的反應,恨她是塊木頭,是個長腦子的人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張了張嘴,想把話說得明白些,她專程休學回國可不是一時興起。
“你是不是喜歡他?”
隋也突然問,反倒終隽潔愣住了,她想過直接,但沒想過這麼直接,擺在明面上攤開了講。
女孩一臉淡然,說話的調子也慢慢的,似乎并不當回事,“從剛才一進門我就看出來了,你一直在關注他。”
到了門口,終隽潔沒進去,停下腳步看向女孩,既然都撕開了面具,就沒遮掩的必要。
“我是喜歡他,我也很适合他,”她彎起唇角,勢在必得的表情,“我不會像其他人那麼蠢,将他拱手相讓。”
“其他人?你是說黃蔓菁嗎?”隋也試探性問出口,在今天之前,她就認識一個對江淮翊有意思的。
“她很厲害啊。”
隋也不太理解終隽潔口中的蠢,認為她是沒見過黃蔓菁火力全開的樣子,簡直能在洲巨内部殺得片甲不留,沒幾個是她的對手。
“哼,都要訂婚了還能被你搶走,不是蠢是什麼?連個男人都套不住。”
話說到這份上,都不裝了,終隽潔嘲諷一笑,看隋也的目光也不再親和。
樂音曾說過,隋也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好欺負得很,實際氣人自有她的一套,命中要害,打蛇七寸。
“這麼說的話,那我确實更厲害一點。”
女孩面帶笑意,全然不被影響,活像個沒心沒肺的。
語氣輕快:“我不僅能把男人套牢,還把他迷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