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森冷,襯得萬物意興闌珊。
符葉手腕搭在旋轉門的扶手上,緩慢前推,腳邊還亦步亦趨跟着隻紫色長毛老鼠。
老鼠吭哧吭哧蹦兩步,就支起身體瞧瞧,察覺到旋轉門又移動,趕緊往前蹦,害怕被碾成鼠餅。
就這樣,在旋轉門呼啦啦的運行聲中,一人一鼠原地兜圈。
“符葉,咱們不該去兩點十二分救喻觀寒嗎?”老鼠急切,幹脆蹦到她的鞋面,提醒道,“再耽誤喻觀寒可能要挺不住。”
“我明白。”
隻是跟狡猾的人類打交道,屢屢吃虧後,她深知一個道理,叫三思而後行。越急迫,就越要冷靜,毛毛躁躁沖上去,會錯失反敗為勝的機會。
她眯眼回憶。
經由旋轉門進入四層建築時,英雨與貝三思同站一格,随後是喻觀寒,緊接着是共同進入的計宋和溫濁玉,自己排在最後。
那麼按照已知曉的時間來分析,英雨與貝三思是02:11分,計宋和溫濁玉是02:13分,兇手遵循的擊殺順序也是這樣的。
所以她該做的,是搶在兇手之前,趕到溫濁玉和計宋所在的兩點十三分,将妖管局六人被分隔開的事情告訴他們。
由溫濁玉去拯救英雨和貝三思,她帶着計宋去支援喻觀寒,這才是最有效的辦法。
還有不容忽視的佳期如夢……
她低頭瞧鞋面的老鼠,這是最想不通的事情。
“毛斯,你在觀影廳的時候,聞到棉花糖的味道了嗎?”
思考中的符葉又開始踱步,差點将毛斯颠下來。他趕緊用細爪攥住符葉的鞋帶,把它當做缰繩似的:“聞到過……就是兇手噴的東西嘛,我直覺那不是啥好玩意,立刻捏住鼻子化原形了。”
“化原形就聞不到?”
“不是聞不到,”毛斯苦惱,他搞不懂佳期如夢的氣體比空氣的密度小,所以漂浮在上空的理論,隻能用大白話講自己的理解,“我原形海拔低,海拔低那空氣就幹淨……哎呀,這樣說好像也不對。”
“沒關系,我大概懂得。”
所以毛斯隻能看見同一時間的符葉,因為他沒有受到佳期如夢的污染。
兇手的心思缜密。
也許從旋轉門開始,他們就毫無察覺落進圈套,清醒着進入兇手編織的夢境。
旋轉門是第一道陷阱,四層建築的時間暫停,将他們按照不同的時間分隔開。棉花糖氣味則是第二層,隻為迷惑他們,麻痹他們,制造出他們仍處于同一時間的假象。
用貝三思的話說,這叫夢的聯機。
隻是這夢境的操縱者是隐藏在背後的兇手,不管是一樓商鋪的模特,還是四樓觀影廳的屍體,他們都無法分辨是否是幻覺,真假摻半,隻有兇手知道何為真實,這夢境并不受他們的思維控制。
兇手發動突襲,他們手忙腳亂時,隻會訝異無法提供幫助,直到眼睜睜瞧着己方全軍覆沒。
聽完符葉的分析,毛斯瓜子仁般的腦袋高速運轉,納悶:“他為什麼要這樣處心積慮對付你們呢?”
“因為六對一,他沒有勝算。”
想通其中的關鍵,符葉腳步輕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兇手萬萬想不到,他的敵人并非六個,而是七個,就是這不起眼的第七位,戰戰兢兢,卻又好運爆棚。
她問:“你想跟着我,還是找地方等我?”
“我還是跟着你吧。”停頓兩秒,毛斯又補充,“你放心,我兜裡還有四瓶礦泉水和三袋麥辣雞腿堡,如果咱們被困在這,也能撐幾天。”
符葉眨眨眼,沒懂話題為什麼跳到食物上。
毛斯嘻嘻呲闆牙:“手裡有糧,心中不慌。”
*
踏出旋轉門,捏着的手機屏幕瞬間跳到淩晨02:12分。符葉連忙向前一步,免得計宋踩到她後腳跟。
“好家夥,這時間還是随機分配的。”
計宋将手機揣進口袋,暗罵這妖怪心機深沉,要不是符葉找來,他跟溫濁玉還被蒙在鼓裡。
怪不得溫濁玉對貝三思的治療不起效果,妖力都輸出給空氣,能有什麼效果。
“咱們……”
符葉愕然轉頭,看遠處空中疾速墜落的人影,他似乎是一腳踏空栽進陷阱,拼命想抓住什麼延緩墜落,掌心卻隻留得住無形的空氣,無計可施。
悶響中——他砸到商場放置的雕塑,無聲蜷縮起身體抵抗疼痛,随後才在重力的作用下滑落,想撐着雕塑的底座站起身來,卻隻徒勞染上血手印。
計宋疑惑看向那邊:“什麼聲音?”
“喻觀寒。”符葉輕聲說道,準确來說,是落在下風的喻觀寒。
黑衣兇手施施然勾住四樓的欄杆,輕松起跳,娴熟的姿勢活像黑色螞蚱,不斷借力,腳踩地磚的聲音完全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