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站隔間。
漫天大雪幾乎将他們封印在這,恍惚間給人時間暫停的錯覺。
貝後行翹着蘭花指将暖風機的插頭怼進插線闆,随着他擰開關,隻有機關運轉的咯吱咯吱聲,暖風機毫無反應。
“沒電。”
符葉說完,他有些失望地嘟嘟嘴,蔫巴巴回到昏睡的英雨身邊蹲着。
被符箓結結實實捆着的木偶斜倚着靠背,化為人形的蒼蠅二強正挺直脊背,撐着受傷虛弱的三弟。
再遠些,是被擠到角落的無頭屍體。
一顆幹癟的人頭以長發做繩,懸挂在門玻璃邊,沿着脖頸截斷面,血迹蜿蜒成河,正興緻勃勃瞧熱鬧。
符葉收回視線,将自己的手機調整好角度擺在桌面,對準三個妖怪,開始錄像。
計宋裹挾着冷冷氣息走進來,肩上的落雪還未消融,就掏出手機,将鏡頭抵在三弟的鼻尖前。
“咔嚓。”
閃光燈照亮隔間的同時,本就畏光的三弟猝然間沒躲開強光照射,半邊臉的五官都扭成抽搐線條。
二強弱弱開口:“你閃光燈沒關……”
“别廢話。”
計宋維持紮馬步的姿勢,橫着邁出去,确認二強那微微眯眼的臉也占滿1:1畫幅的鏡頭,拇指按下去。
将三個妖怪的照片收集好,計宋招招手,示意符葉跟他出去說幾句話。
“我剛才看過,出不去。”計宋環視四周,“你看這情況像不像咱們在超星電影院那回?能進不能出,也許這裡有什麼禁制,隻是咱們不知道解開的方法,等會兒問問。”
“好,他們的身上也有鈴蘭痕迹,證明他們跟衛青松是同夥。”
計宋仰頭看天:“現在這情況,隻能看誰的隊友先到。趁熱打鐵,咱們試試能不能撬開這三個妖怪的嘴,多掌握點信息也行。”
更令他震驚的是,居然有陌生的組織在妖管局眼皮底下發展到這種程度。
“至于人類那邊,先由貝三思瞧着點,有什麼事兒讓他立刻喊咱們。”
計宋依舊稱呼他貝三思,看來并不知道貝後行的事情。符葉猶豫着回頭,瞧室内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甩甩灰,然後給英雨披上的貝後行。
善良是善良,就是怎麼瞧都不太靠譜。
貝後行顯然跟事故處理科的職員有過交集,但跟計宋不熟。
計宋順着她的視線瞧:“我倒覺得貝三思有點古怪,但我說不上來。”
“他現在……”話出口,符葉又想到,萬一這雙魂的事是貝三思的秘密,隻有親近的同事才知道,她此刻說出來豈不是洩密。
符葉話鋒一轉:“畢竟受那麼重的傷,渾身骨折,傷到腦袋也是正常的。”
“也是。”計宋搓搓手,“那咱們進去吧。”
符葉輕手輕腳進門,幹癟人頭正念念叨叨她眼熟,她裝作聽不見。
貝後行大約是天然信任帶着事故處理科頭銜的妖怪,因此在計宋說完話後,懵懵看向符葉:“姐姐,我分不清誰是自己人怎麼辦?”
“那就不管認不認識,隻要有人來,就吹哨子。”
“好。”
“貝……外面冷,把外套穿上。”
“我完全不冷。”
貝後行呲牙,那笑容跟出門撒歡玩雪的哈士奇高度相似,連渾身的疼都不太記得。
*
“姓名。”
空氣靜默,三兄弟互相瞧瞧,并不說話。
計宋拍桌:“姓名!”
“不說是吧?别以為我揪不出來你們是誰,照片我已經拍好,回到妖管局,一查一個準,藏着掖着也沒用。”
被弟弟倚靠的二強低垂頭顱,顯然是消極應對。
“挨個說。”計宋指尖夾着一道黃符,姿勢比貝後行正規得多,煞有其事指着最邊上的木偶,“從你開始。”
“我可沒貼住你的嘴,再不開口,我就再加一張。”
木偶歎氣:“唉……你們不是都知道我們的名字嗎?”
“這是流程!必須配合,他們倆叫二強、小強,所以你叫大強?”
木偶發出含糊不清的應和。
計宋又問:“姓什麼,證件上的全名叫什麼?”
“沒名。”
符葉唰地将羽毛傘抛高,它飛到三兄弟的頭頂滴溜溜旋轉,被那月光般的光芒籠罩的三兄弟齊齊打哆嗦,有種周遭溫度都降低,寒毛直豎的感覺。
“瞧見沒?再不配合就炸你們。”計宋撫掌,“珍惜跟你們好好說的機會,等回到妖管局去審,就不是這樣的待遇了。”
符葉開口:“你們今天殺人的目的是什麼?”
大約是沒想到符葉會直切問題,二強抿抿嘴:“沒有目的。”
心知肚明他們隻是小喽啰,背後發号施令的“山大王”另有其人,計宋又表示,讓他們知道多少說多少。
二強眼含畏懼瞧瞧桌面攝像的手機,符葉注意到,輕輕捏住外套的黑色圓扣,随後走過去将手機關掉。
“現在能放心說了吧。”
計宋的神情雖然不贊同,但并沒出聲阻止符葉。
二強蔫巴巴:“我們就無聊嘛,出來找樂兒,鬧事搞事,吸引妖管局來這,然後就撒腿跑……今天是沒想到,被你們正正好好堵在被窩裡。”
“說清楚,為什麼鬧事,為什麼想吸引妖管局注意?”
迎着計宋的問題,木偶咂咂嘴:“想出名呗。”
符葉抱起胳膊:“你們背後的組織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