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被他給弄上去了。
柳吟秋又開始哭。
黑瞎子忙不疊的哄:“不黑,不黑,漂亮呢,我媳婦仙女下凡,什麼色都美。”他拿出一部老式的諾基亞,給樓下的夥計打電話,讓他趕緊去買一瓶可樂上來,順便去隔壁街的肯德基買份全家桶。
那夥計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十多米遠才想起來可以點外賣。
柳吟秋告訴黑瞎子,看到四合院什麼都沒了,以為他一氣之下鬧失蹤,
“我怎麼可能為那點兒事生氣。”黑瞎子聽完柳吟秋的委屈簡直哭笑不得,又不敢真的取笑她,生怕又把小姑娘惹哭,“就算生氣,我也不可能跟你離婚,何況,離婚還要分家産呢。你是不是忘了那四合院我早就過戶給你了。我就是打算等你回來一起商量估個價,誰知道你提前了一星期就回來了,又不通知我。啞巴也不靠譜,回頭還是得罵他,害我秋秋白跑一趟。”
柳吟秋洗了臉,換了衣服,兩人坐在客廳吃炸雞。
“那你這幾個月不聯系我,我以為你很生氣。”柳吟秋道。
“你手機沒帶,我沒法聯系你,我想,你肯定不希望我幹涉你的決定,所以每次跟啞巴通訊完,不讓他告訴你。”黑瞎子解釋,“其實我每天都讓他給我發你訓練的視頻,你每天吃什麼,我也得知道,張家人倒是沒虧待你。”
“那你怎麼關機了。”柳吟秋委屈的問。
“我天天看你直播,看沒電了,在裡屋充電呢。”黑瞎子解釋,“你又不是不知道,裡屋信号差。”他摸摸小姑娘的臉:“媳婦受苦了,那哪是你該去受的,唉……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好好訓練你,你也不會去找啞巴,他這人,幹什麼都不留情面,當年他訓練他媳婦那才叫一個慘烈,差點鬧離婚,在道上都傳開了。不過他媳婦是他親自訓練,這要走出去,也确實沒人敢招惹,你以後……哎,怎麼回事,你臉怎麼了?”
黑瞎子注意到了柳吟秋腮幫子下面那條傷痕。
“沒事啦,都快好了。”柳吟秋現在我心情大好,之前的陰霾早就不翼而飛,什麼傷痛什麼辛苦,都不值一提。
“讓我看看,誰給弄的,誰,啞巴張?”黑瞎子急切地問。
“不是,下墓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柳吟秋說。
黑瞎子抓着我的手腕:“這明顯是被野獸的爪子給抓破的。”
“嘶。”柳吟秋吃痛,黑瞎子力氣大,捏到了她手腕上還沒好全的舊傷。
黑瞎子把她的袖子撩起來,剛剛結疤的傷口周圍還有些微微紅腫,他倒吸一口涼氣,想把袖子往上撸。
“學武功難免受傷,你懂的呀。”柳吟秋不想黑瞎子看到那些傷痕,她知道自己身上沒有哪一處是完好無損的。
“别動。”黑瞎子皺眉,沉着聲,“再動我就真生氣了。”
柳吟秋笑了一下,仍由他把袖子挽上去,露出整條胳膊。
淤青和傷口占據了小臂大部分地方,黑瞎子能通過這些印記,知道柳吟秋是被什麼所傷。
他胸口起伏厲害,黑瞎子看了一會兒,道:“把衣服脫了。”
“我沒吃飽。”柳吟秋道,還是應該聽張海客的,養幾天再回,既不會被黑瞎子發現傷痕累累,也不會傻了吧唧的跑到四合院自己吓自己。
黑瞎子飛快地給她把雞翅和雞腿肉拔下來:“快吃。”
吃飽喝足,柳吟秋洗了個澡,她□□的躺在床上,黑瞎子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看着小姑娘滿身的傷抽氣吐氣,他的鼻息時而沉重,時而細不可聞。
“說句話,瞻仰遺容嗎。”柳吟秋忍不住笑。
黑瞎子傾身吻住她的嘴,然後抱緊了她。
黑瞎子沒有說話,眼裡所見,全是柳吟秋的傷,觸目驚心。
男人沒有問她是怎麼弄成這樣的,黑瞎子很清楚,柳吟秋那3個月遭遇過什麼,那是他一直以來想要避免的事。
“給你唱首歌吧。”柳吟秋知道他心裡不舒坦,通常黑瞎子隻有在柳吟秋面前,才會表露出少言寡語的時候。
“别唱。”黑瞎子道,“讓我抱抱你。”
他曾經告訴過蘇萬,世界上會有些人,願意放棄一切去成全另一個人,沒想到,他自己能遇到這樣的人。
那是黑瞎子永遠都不曾預判到的結果。
他就這麼抱着柳吟秋,時不時地輕撫她身上的淤青,這些痕迹對黑瞎子來說,太過熟悉。
不知不覺,柳吟秋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偶爾能感受到黑瞎子的親吻。
這一次,她睡得無比安心。
聞到飯菜的香味兒,柳吟秋悠悠轉醒,她坐起來,聽到黑瞎子在廚房炒菜的動靜。卧室和廚房的門是關着的,但通風不行,廚房裡的油煙難免從門縫竄進來。
那種久違的親切感,使柳吟秋覺得這樣的小地方,比任何一處豪宅都舒服。
柳吟秋下了床,在黑瞎子的衣櫃裡找了件他的衣服和褲子穿上,沒辦法,誰叫自己現在一無所有。
“哪裡來的小偷,膽子不小,偷到我黑爺家來了。”黑瞎子拿着鍋鏟出現在門口,估計是聽到卧室裡有翻騰的響動,知道丫頭醒了。
“我這不是偷。”黑瞎子的衣褲尺碼很大,柳吟秋穿着不太合身,“是拿。”
“是明搶。”他走過來,從頭到腳打量她,“長得漂亮是不一樣,25塊的地攤貨也能穿出250的感覺。”黑瞎子圍腰上印着一個卡通小貓。
“你才250。”柳吟秋笑着拍了他一下,接着揉進他懷裡,“好想你啊。”
“想我還給我下藥,跑别的男人地盤不回來?”黑瞎子牽着她的手走出卧室,“要是再晚回來幾天,你爹娘那兒我就不好交代了。”
菜炒好了,飯還沒熟,他們隻能先吃菜,黑瞎子給柳吟秋倒了杯熱水,他自己開了瓶啤酒。
“我想喝可樂。”柳吟秋看到冰箱裡還有之前沒喝完的三分之一。
“不行,你剛剛喝了可不少。”黑瞎子說。
柳吟秋努努嘴:“那我又哭咯?”
“哭吧,給你錄下來發給啞巴張,讓他看看親傳弟子有多愛哭鼻子。”黑瞎子又變得強勢,看來還是很介意柳吟秋給自己下藥這事兒,主要是他還真中招了。
吃飯的時候,黑瞎子總是用光腳蹭柳吟秋的腿。
“這些傷怎麼搞的。”黑瞎子看着她的小腿,那上面有很多劃痕,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經結疤。從傷口走勢,他知道那些是出自柳吟秋的手法,不是被别人弄的。
“我自己劃的。”柳吟秋道。
“我知道你是自己劃的,總有個原因吧。”黑瞎子說,“難道是因為,做不到張老師教的動作,自己懲罰自己,給胳膊腿兒都來一刀?”
這倒是讓黑瞎子想起了吳邪,當年吳邪牽連了不少無辜的人,每一個因他而死的,吳邪就在手臂上劃一道口子警示自己。
“我沒那麼自虐,都快被他們虐死了,還給自己下刀。”柳吟秋注意到黑瞎子的表情又出現了那種難受的神态,于是趕緊道,“我想喝可樂。”
黑瞎子歎了歎氣,起身把可樂拿出來,倒在杯子裡:“拿走。”
“繼續說,怎麼回事。”黑瞎子不認為張起靈會眼睜睜地看着柳吟秋自殘,雖然他确實是個不留情面的“師父”,但張起靈不是冷血動物。很多時候,他甯可受傷的是自己,也不希望同行的人涉險。
“你知道我放野的地方在哪兒嗎?”柳吟秋道,“族長說你去過。”
“他沒給我說,隻是告訴我,你要下的墓比較險,他們會一路跟着保護你。”黑瞎子道,“廣西那邊,我去過的墓……”他頓了一頓,“張家古樓,他讓你去張家古樓,這啞巴,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毛病,我隻知道,他一開始給了我一份地圖,也規劃好了路線,我隻要沿着這條路走,就不會遇到危險。”柳吟秋道,“他的目的是要我在極端環境中維持冷靜的判斷力。”
黑瞎子注視着她。
“但我被裡面的風景給迷住了,東看西看,走錯了道,再想原路返回,就完全不行了。”柳吟秋有點難為情。
黑瞎子皺起眉頭:“你被什麼風景迷住了,裡面黑燈瞎火的,不快點完成任務出來,怎麼還觀光起來了。我以為我才是瘋子,結果你比我瘋,我得拜你為師了,張家古樓你都能覺得有意思。”
柳吟秋笑道:“你怎麼跟小張哥說一樣的話?”
黑瞎子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頭:“然後呢。”
“可是古樓真的好震撼,那種嵌入體的建築,與山相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構造。”柳吟秋又準備喝一口可樂,黑瞎子一把奪去,叫她趕緊說正題,别東拉西扯。
柳吟秋道:“我不是走錯道了嗎,沒多久就遇到了人形的怪物,叫密洛陀,你知道那個嗎?”
黑瞎子點點頭。
“我不知道,他們事先沒講,我是後來出去才知道的。他們沒想過我會碰到這個東西,如果是按原計劃的路線,我是遇不到的,頂多就是要躲避六角銅鈴陣。”想起那段經曆,柳吟秋既亢奮又後怕,“結果我被那些潛伏在牆裡面的怪物一路追殺。”
黑瞎子的眉頭又擰到一起了:“那幾個老張沒跟着?”
“沒來得及,我走錯路之後通道就變了,他們趕來的時候跟不上我。”柳吟秋道,“我已經習慣了,之前在盲冢,關鍵時候我也沒指望過他們。”
柳吟秋講得輕描淡寫,黑瞎子卻聽得膽戰心驚。
他知道那些人形怪物有多生猛,黑瞎子去過一次張家古樓,那是他永遠不想再去第二次的墓葬。
這件事得追溯到很早之前,黑瞎子和張起靈在陳皮的手底下做事的時候。
幾十年前,四阿公帶回來一個“野人”,披頭散發,穿着不合身的衣褲,像個要飯的,說是新來的夥計,直接就交給了黑瞎子打點。黑瞎子一眼就認出被越南人當做“阿坤”的張起靈,然而看張起靈的樣子,已經不記得黑瞎子這個人了。
他似乎連他自己都不記得。
這讓黑瞎子覺得非常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