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甯的表現難免讓人覺得,她的腦海裡還有曾經的記憶,有時候,一些死後屍變的粽子,就會重複生前的行為。
隻是阿甯沒有理會吳邪,顯然她不記得任何事,所有的動作都是她肚子裡的雞冠蛇在操縱。阿甯自顧自地在營地爬來爬去,時不時地低下頭在地上嗅一嗅,又用手扒拉他們的包。
吳邪歎了一口氣,一旁認識阿甯的人,也紛紛搖搖頭。
“她是不是在找吃的東西?”柳吟秋道,“畢竟‘小三爺’口口相傳。”
吳邪詫異:“我給誰口口相傳?”
“不是說你,是雞冠蛇。”柳吟秋道。
吳邪從包裡摸出一塊肉幹,他想走過去親自給阿甯,黑瞎子提醒他最好不要靠近,阿甯肚子裡全是蛇,帶頭的在嘴部與喉嚨之間,真正要吃東西的其實是蛇而已,他沒有抗毒血清,貿然喂食肯定會刺激嘴裡的那條蛇。
吳邪隻好像投喂貓狗一樣,将肉幹扔到阿甯面前,果不其然,雞冠蛇聞到食物的味道,便從阿甯口部探出頭,一口銜住,又縮了回去。
所有男人都盯着一具赤裸的女屍,而她看上去又沒有真正死亡,并且身材還相當火辣,柳吟秋作為全場唯一的女性,頓時覺得有點尴尬:“要不,給她穿件衣服?”
她話音剛落,男人們才意識到阿甯是赤身裸/體的,全都東張西望,假裝沒有事情發生。
雞冠蛇吃了他們好些肉幹,似乎攻擊性就沒那麼強了,一直在營地周圍爬來爬去。我在她背上蓋了層防水布,至少讓阿甯别光着屁股在那兒撅着,但接下來要怎麼處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沒頭緒。
唯一肯定的是,雞冠蛇群好像不打算像10年前那樣報仇,黑瞎子和王盟明明在營地裡殺了那麼多蛇。
吳邪想把阿甯的屍身帶回城裡,焚燒後保留下骨灰,然後再給她買個墓碑,也算是為自己遺憾做出妥善彌補。
然而并不現實,一旦雞冠蛇從阿甯身體裡跑出來,屍身就會立刻腐爛生蛆,根本不可能帶走,隻能就地焚燒。
黑瞎子全身纏滿了繃帶,傷口消過毒上了藥,坐在火堆前取暖,失血令他體溫驟降:“你有什麼主意沒?”他問躺在睡袋裡的小姑娘道。
因為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帳篷就沒搭了,大家隻拿出睡袋勉強将就一晚,萬一有什麼狀況,也能及時撤退。
柳吟秋想了想,說:“可以把屍體截肢,切成一段一段的,用‘咯咯哒’的防腐液塗抹皮膚表面,再用保鮮膜纏上,外面裹一層泥,防腐液應該就很難被曬幹,我們兩部車上不是有台小冰箱嗎,頭應該能放進去一個吧。”
她面無表情地說完後,自認為這套方案很符合科學道理,等着他們刮目相看。
良久,黑瞎子揉着柳吟秋的腦袋笑得有些颠。
“頭疼,别揉。”她道。
吳邪擰着眉頭,神情格外複雜:“小秋,你是認真的嗎?”
“不然?”柳吟秋道,“我認識的醫學生朋友在學校停電的時候,就是這麼保存實驗用的斷胳膊斷腿的,你到時候再拼成完整的來燒就行了。”
吳邪道:“哪個醫學生這麼猛?”
“梁灣啊。”等柳吟秋轉頭看去,除了黑瞎子和張起靈,其他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像是被自己剛才的豪言壯語驚駭到了,“多好的方案啊,沒人通過嗎?”
男人們微微搖頭。
最終,還是隻能将阿甯的屍體埋在這裡,用火燒盡,吳邪說,以前阿甯手上有一條銅錢手鍊,算是她的标志性物品,要是能拿回去也是好的,但經過這10年,也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了。
阿甯肚子裡的雞冠蛇沒有他們想象的多,全部逼出來以後都裝口袋裡,潘子和王盟兩個人有血清,他們連夜走到山洞那邊給放生了。
他們回來之後,和吳邪一起分析了一下阿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地方,他們猜測,可能确實是為了食物,雞冠蛇屬于群居性,那條‘小三爺’在柳吟秋這兒好吃好喝,回去當真透露了消息也說不定,畢竟這些蛇都不普通。
後半夜,所有人都睡了,黑瞎子和張起靈還睜着眼,吳邪坐在離火堆較遠的地方默默抽煙。
柳吟秋像是精神方面受創,這會兒還渾身難受,睡得很不踏實。眯了不到兩個小時也醒了,耳邊是胖子打鼾的聲音,完全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她之後怎麼都睡不着了。
見黑瞎子和張起靈拿着抹布擦拭他們的黑金刀,兩人都默不作聲,柳吟秋便從睡袋出來。
黑瞎子立刻把刀收回鞘,過來扶我:“尿?”
“不尿。”柳吟秋輕撫他胳膊上的繃帶,“好些沒啊?”
“怎麼可能這麼快。”黑瞎子鼻梁上挂着新墨鏡,“沒事兒,小傷,這一路回去估計就結疤了,倒是你,感覺怎麼樣,頭還疼不疼?”他摸了摸小姑娘的額頭,“喲,挺燙啊,吃了退燒藥不管用?”
柳吟秋是有些燒,應該是身體免疫力正在自我修複的原因,她四肢酸軟,肌肉疼痛,喉嚨很幹,除此之外,倒沒别的不适,就像普通的重感冒症狀。
“還好你沒事。”柳吟秋拉着他的手說,“還好,大家都沒事。”
黑瞎子抱起她,往火光照不到的方向走了幾步,遠離了打鼾的胖子他們,張起靈拿着刀看了看他們兩個,随即把頭偏向一邊,視線落至吳邪的位置。
黑瞎子找了個地勢偏矮的地方落座,四周的蚊蟲聞着柳吟秋的味道全散了:“瞧這幾天給你折騰的,都瘦了。”他捏了捏小姑娘的臉,“好不容易喂胖了些。”
“對我來說是好消息。”柳吟秋沖他笑。
“回去多吃點兒聽到沒。”黑瞎子的聲音出奇的溫柔,連平日裡那種特有的磁性腔調都沒有了,剩下的全是柔軟至極的語氣。
每當黑瞎子心疼她,又或者拿她沒辦法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發出這樣的聲線,連嘴角的笑容都跟着下去了。事實上,這才是黑瞎子原本的模樣,柳吟秋見過他的小時候,聲音就是這麼柔和平靜的,也隻有在媳婦兒面前,黑瞎子才偶爾露出這一面來。
“老齊,回去教我怎麼對付粽子吧。”柳吟秋看着他道。
黑瞎子一樂:“你不幹得挺利索,把那百來号血粽都弄沒了?”
柳吟秋道:“萬一沒蟲怎麼辦。”
“有我。”黑瞎子笑道。
“你今天就掉下去了。”柳吟秋依然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