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身前往福建,是我和黑瞎子從塔木陀回北京後不久,距離守門的日期還剩些時間,這時候本該在家裡休整,卻還要往外地跑,顯然不是為了旅遊。
有鐵筷子夾了黑瞎子喇嘛,要他進入一個墓葬。
墓的名字我之前聽黑瞎子提過,叫南海王墓,相傳墓葬的主人,能聽懂雷聲。
我對于福建的認知,隻有廈門,頭一回來到遠離城區的平潭縣,和印象中鼓浪嶼上的西式小洋樓建築群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抵達事先預定好的農家樂,黑瞎子就檢查着要帶上路的裝備,他對我說:“出門在外,住宿條件不好,等結束任務,帶你去吃海鮮大餐,住五星級酒店。”
我倒是不在意,笑着問:“誰給你的任務啊?”我知道黑瞎子是被人夾了喇嘛過來的,出發前我沒細問,反正最後都會告訴我,他能把我帶着一塊兒,說明夾他喇嘛的人很靠譜。
話音剛落,就有人來敲門,進房間前點了外賣,我當是這會兒送到了,便去開門。
門外站着吳二白,我們看到彼此時,都是一愣。
“二,二叔好。”我回頭看了一眼黑瞎子,他翹着嘴角也看着我,顯然鐵筷子是吳二白,怪不得他這次那麼放心的讓我跟着。
吳二白進了屋,沒有多餘的寒暄,開口便是指責:“你怎麼把她帶來了。”吳二白對黑瞎子道。
“我這不是在訓練自家丫頭嗎,我信得過你,就把人帶上了,丫頭經驗不足,正好曆練曆練。”黑瞎子不以為然。
我關了門,生怕吳二白對我說教,拉了椅子讓他坐:“二叔怎麼來啦。”
吳二白斜我一眼,想說點什麼,但畢竟不是自家孩子,隻好道:“跟瞎子談事情。”
“那我需要回避嗎?”我明知故問。
“你都在這兒了,不用多此一舉。”吳二白轉而對黑瞎子說,“那鬥你是熟的,但畢竟這麼些年沒下過了,隻要保護好吳邪安全,其他随你。”
黑瞎子做了個“OK”的手勢。
吳二白又看了看我:“你要把她帶下去?”
“曆練嘛,自然是要下去的。”黑瞎子牽着我的手,将我拉到他身邊,“我家丫頭比你侄子強多了。”
吳二白頗有微詞,對我道:“小秋,你是有父母的人,又有孩子了,怎麼還要亂來。”
我跟吳二白不算太熟,但畢竟我們家跟吳家交情不淺,他作為長輩關心我,我還是聽得出來的:“亂來不了,他會管着我。”吳二白并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在他眼裡,我就是個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子,而黑瞎子常年混迹于複雜的地方,總覺得我被他帶壞了。
吳二白還想再教育兩句,黑瞎子便打斷:“再亂來,也比不上你家小三爺啊,才消停多久,他就要鬧着下地了,吳家不是看他看得很嚴麼。”
吳二白道:“他這麼大個人了,硬被我困在家裡也會出問題,這次就讓吳邪認清現實,等結束了就讓他回十一倉繼續上班。”
黑瞎子笑笑:“吳家的太子爺,以後怎麼都得繼承家業吧。”
送走吳二白,黑瞎子才告訴我,吳邪早先收到過吳三省的一條信息,讓他知道了南海王墓的存在。這麼多年以來,吳邪對于三叔的失蹤一直耿耿于懷,在他心裡,是默認三叔可能已經死去,如今又有了對方的信息,自然想要一探究竟。
可吳邪到底隻是凡體肉胎,好不容易回歸正軌,吳家自然不願意看到他繼續折騰。
于是,吳二白幹脆主動将他帶到南海王墓的地界,讓他死了這條心。實際上,這墓已經事先探過了,裡面沒有吳三省的下落,内部錯綜複雜,相當兇險,除了黑瞎子,吳二白還找了張起靈和别的能人協助吳邪完成這次有預謀的探險。
不到萬不得已,黑瞎子不需要現身,而吳邪并不知道這是一個局。
我不清楚當吳邪知道真相他會有怎樣的反應,這個人有時候安于現狀但大多時候又不甘于平凡,曾經的迷局令他神傷,可要他徹底做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或者像解雨臣那樣的當家人,似乎又不太願意。
所以吳邪明知道有關三叔的事吳二白肯定親力親為,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探個究竟。
吳家的長輩拗不過他,隻好出此下策。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從來沒有經曆過爾虞我詐的事,他們口中的汪家,對我來說是相當遙遠的,屬于故事裡的人物。我認識黑瞎子的時候,最糟糕的經曆,就是他差點在盲冢沒了命那次。
對我而言,下墓就像密室逃脫,是旅遊的一部分,黑瞎子會帶着我去做我想做的事,而我的父母對此毫不知情。
第二天,我們收拾好東西便出發了,黑瞎子開車約莫兩三個小時,遠遠地我便看到一大片的灘塗,正是夕陽西下,整個灘塗全是橘色的波紋,海面像金箔一樣,非常漂亮。
黑瞎子把車停在灘塗邊,地面潮濕粘軟,雖不至于像沼澤那樣,但車子自身重量太大,沒有辦法繼續往前。
我問黑瞎子:“墓在海裡嗎?”畢竟叫南海王墓,
黑瞎子拿出便攜式的氧氣瓶:“在泥裡。”他對我一笑,顯然來過這裡。
我見他拿着氧氣瓶,猜測估計要潛水,氧氣瓶并不大,隻是給我用的,說明不需要潛入很深。
“平潭當地有個民間傳說,這個傳說非常有趣,和南海國有關。”黑瞎子帶着我往灘塗中心慢慢走過去,開始給我将故事,“平潭這地方在千年以前叫做海壇島,漁業非常發達,在島上有一個啞巴,他平時喜歡折紙兵紙人當兵馬指揮,被人戲稱為啞巴皇帝。啞巴皇帝當然不是真的皇帝,隻是一種調侃,他的親戚被當時的皇帝殺了,所以才會折兵馬,希望有朝一日能為自己家人報仇。”
我安靜地聽着,踩着泥一步一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