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墓葬設有專門的排水區域,因為建在地底下,要是不及時把水排出去,會破壞主墓室的棺椁與陪葬品。有能力修陵寝者非富即貴,生前便講究,死後自然不能虧了自己。
但不是所有墓葬下面的排水區域都像南海王墓這樣龐大曲折,顯然此處臨海,又是多雨水的地方,所以積滿了大量水源。
所有人下半身都泡在水裡,好在沒有太過刺鼻的異味兒,隻是常年不見光,空氣中滿是黴腥的味道。
吳邪三人下來時就脫了上衣,也包括劉喪,都是沒有穿衣服的,他們本就不是拘小節的人,下墓後更是放飛自我,要不是覺得磨皮,恐怕連褲衩子都想一起脫了。
反觀我和黑瞎子穿戴整齊,我的臉上甚至還帶了妝,跟他們都不在一個圖層。
黑瞎子吓唬吳邪道:“我們是鬼,專門來索命的。”
吳邪聽罷松了口氣:“看來不是幻覺。”
胖子一聽是我和黑瞎子,就來勁了:“瞎子帶着媳婦兒來淘海貨啦,來的好不如來得巧,快幫我們看看周圍有沒有粽子,剛才天真一直在說有個女人皮俑總跟着我們。”
不等黑瞎子開口,我掃視一圈後道:“你們周圍都是人皮俑,水裡也有,但會不會變成粽子,待定,反正現在好像不咬人,你看不見嗎?”
胖子一聽就樂了:“還是秋老師靠譜,我和你家族長什麼都看不見,就天真看得見,他疑神疑鬼的,我們也沒轍,剛才我們還被好多滿地爬的粽子追。”
吳邪用胳膊怼了他一下,問黑瞎子:“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不是說要在家收拾行李麼?”見到我們之後,吳邪明顯松弛下來。
“說來話長。”黑瞎子道,他對張起靈說,“你們又是怎麼了?”
張起靈沒有回答,吳邪便替他道:“也是說來話長,總之,他們暫時失明,看不到這些人皮俑,我隻有點這犀牛角的蠟燭才能看見。”他有些奇怪地問,“你們兩個沒點犀牛角蠟燭也能看見,這是怎麼回事?”
黑瞎子道:“很好理解,我們眼睛裡沒有蟲子。”
吳邪愣住:“蟲子,什麼蟲子?”他看向我,總覺得蟲子這種麻煩,有我在就好解決多了。
黑瞎子問張起靈:“你還沒告訴他。”
張起靈道:“沒有。”
吳邪忙道:“你們在說什麼,有事瞞着我不太地道吧?”
胖子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吳邪三人下墓之後,沒多久就被壁畫裡的蟲子侵入眼球,時間一長,就盲了,說盲也不算,胖子和張起靈還是能看見我們,以及水道的環境,卻看不見人皮俑和隐藏的機關,這種蟲子遮住了他們的視線,哪怕是張起靈也受到了影響,會讓中招的人看不見關鍵的東西。
他們在中途找到犀牛角制成的蠟燭,又被人皮粽子追殺,逃到了一間墓室,無意中掉進了這裡的水道,那時的張起靈和胖子就已經看不見了。
唯獨吳邪的視力無端恢複,配合犀牛角蠟燭,他能看見另外兩個人看不見的人皮俑。
然而他的眼睛卻是三人之中最嚴重的,這種小蟲子有一個奇怪的特性,就是在人重度感染失明之前,所有寄生的小蟲會進入到眼睛的内部,在這個時候,視力會完全恢複,甚至比之前更好的适應黑暗。
水道内四散的人皮俑,在犀牛角蠟燭的牽引下,正随着吳邪三人的移動而緩慢的跟随,盡管它們沒有對吳邪造成實質性的威脅,但被這些奇怪的東西跟了一路,又隻有他能看見,還是非常恐怖的。
吳邪聽得目瞪口呆,他根本不知道這些,還以為自己身體特異,終于有了能幫助張起靈的底氣,結果自己竟然是重度感染患者。
“你是怎麼了解得這麼清楚的,你之前下來過?”吳邪頓了一下,又看了看張起靈,“不對,你們剛才說什麼沒有告訴我,到底是要告訴我什麼,難道是三叔的那條短信,其實是假的,這是個騙我下來的局?”
黑瞎子道:“這确實是個局,具體的,等上去再說吧,這墓沒什麼好探的,更沒有你三叔的線索。”
吳邪急了:“什麼意思,你說明白點兒。”
黑瞎子道:“明白點兒怕你現在受不了刺激。”他一頓,知道吳邪的脾氣,不說明白他是不會聽話的,索性開口,“這是你二叔給你的考驗,讓你知道自己現在幾斤幾兩,希望你别再折騰了。我和啞巴還有劉喪,是你二叔夾的喇嘛,負責保護你,這墓他之前已經探過了,兇險的地方,也做了處理,起碼不會直接要了你的命。本來我是不打算現身的,但你現在重度感染,眼睛會瞎,啞巴怕你出事,就叫我來善後。”
吳邪怔怔地看向我:“二叔也夾你喇嘛了?”如果我回答是,他大概才會真正受刺激,畢竟我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我搖頭:“喇嘛家屬,跟着老齊來旅遊。”我注意到吳邪臉上的表情很無奈。
他知道黑瞎子不可能騙他,畢竟這件事張起靈也有參與,他看得出來,胖子也被蒙在鼓裡,想想也是,胖子嘴巴那麼大,跟吳邪有關的計劃他都憋不住,二叔自然不會告訴他真相。
吳邪的表情黯淡下去,沒有因為知道真相而大驚失色,又或者憤怒不已,他在這一刻理解二叔的做法。吳邪看着我,欲言又止,突然有點羨慕我的特異功能,想着是不是自己要有一技之長,就能打破這種局面。
他歎了口氣,對黑瞎子道:“既然是二叔設計的,那你和小哥應該知道怎麼出去吧。”
“我就是來帶你們出去的。”黑瞎子道,“回去的路上依然有很多人皮俑,你們不要碰,制作皮俑手的東西是一種海貝蟲,你們不是遇到粽子,而是被這種人手貝遁着血氣來的,它們喜歡食人皮。”
吳邪想對張起靈說點什麼,比如為什麼不告訴自己真相之類的,但他了解張起靈,一開始不說,肯定有他的想法,這個人也不會解釋自己的行為。
唯有胖子一路安慰,但他心大,隻要不是出賣朋友的事,他都不怎麼在意,吳家是為吳邪好,胖子頂多對着張起靈抱怨幾句,說他藏得太深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尚且體力充沛,但吳邪卻已經累得麻木,我幾次提議休息,他都搖頭,我知道他一定受了不小的打擊,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人皮俑立在回去的半道上,擋的密不透風,因為是用整張真人的皮制作的人俑,黑暗中顯得栩栩如生。它們全都趴在地上,耷拉着脖子,像恐怖片裡索命的厲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