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清二十四小時都粘在秋焱身邊,熱戀那會也沒這麼膩歪過,夜裡秋焱主動來客卧睡,兩人溫存纏綿到幾近天亮。這裡和主卧隔着一層樓,鬧出些動靜也不要緊。
既然當作世界末日前的最後一天活,必須活得圓滿。
早晨七點床頭櫃上的電子鐘響起,把汲清從沒做完的鴛鴦蝴蝶夢中薅了出來。秋焱已經離開,被子裡還殘留着少許體溫和沐浴露的檀木香。
二樓的書房關着門,秋焱正在開視頻會議——卡爾加裡和多倫多有兩個鐘的時差,為了配合總部的同事,他隻能犧牲和汲清在一起的時間。
汲清趕早班機走,秋焱怕他餓肚子,提前蒸好了燒麥和雞蛋羹。鄒雪梅起得也早,給他盛了碗蓮子粥,笑吟吟地說:“小焱熬粥熬到一半就開會去了,他說你愛吃甜的,讓我多放點糖。”
秋焱太忙,沒法為汲清送行,汲清嘴上不說,心裡多少有點失落。鄒雪梅見他食不知味,問道:“你有沒有話想告訴小焱,我可以幫你轉達。”
該說的昨晚都說過了,汲清搖搖頭,調羹在碗裡來回打轉,“沒有,他好好的就行。”
他吃完早餐沒再逗留,把行李放進汽車後備箱,和鄒雪梅擁抱告别。他抄近路拐到别墅南面的小街上,打算從這裡直接開進高速,經過後院的月季花叢時,沒忍住停了下來。
秋焱工作的書房窗戶正對這條街,窗邊貼牆有座三米高的花架,爬滿鵝黃色的藤本月季。
花開得十分茂盛,快要遮住小半扇窗。秋焱穿了件低領寬袖的煙灰色襯衫,頭戴耳機靠在辦公椅裡,右手搭在窗沿上。尾戒晃動,恰好能碰到月季蓬松的花瓣。
月度的部門大會開起來沒完,還不能關攝像頭,秋焱坐久了便開始走神。視線遊移到窗外,他發現了那輛停在路邊的雪佛蘭。
汲清倚着車窗,也在朝秋焱看,晨風卷起掉落的花瓣沾在他發梢上。他把花瓣送到唇邊吻了一下,小心地藏進口袋裡,升上窗戶駕車離開。
飛往多倫多的航程大約四小時,汲清拈着花瓣癡想了一路,落地時把它夾進秋焱的那本《鹽的代價》。他拉着行李箱走出到達口,外面站滿了接機的人,母親汲美蘭居然也在其中。
汲美蘭大學時做過兼職模特,身高将近一米八,踩着細高跟與兒子視線平齊。她走路帶風,像一陣倒春寒,羊絨大衣的下擺随步伐揚起。
“胡鬧夠了,還知道回來。”汲美蘭表情和語氣都很平淡,半點沒有要發怒的意思,“短途航班不發餐食,你餓不餓。”
汲清懶得問母親怎麼知道他的航班信息,搖了搖頭,說:“不餓,我出發前在秋焱家吃過早餐。”
他大張旗鼓地提及秋焱的名字,故意惹母親不痛快。汲美蘭果然不悅地蹙起眉頭,本想說幾句噓寒問暖的好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返回市區的路上母子倆誰也沒搭理誰,汲美蘭聽科技播客,汲清讀小說。中途汲美蘭接到一通電話,對方是某家法餐廳的服務生,提醒她的訂位在半小時後,記得按時就餐。
這頓法餐既不是見客戶談生意,也不是和誰約會。她想給兒子接風,跟他心平氣和談一談,誰承想事與願違,接風接成了西北風。
“抱歉,我臨時有事,取消吧。”汲美蘭臉色鐵青,非常難堪地說,“我會付違約金。”
這家法餐是正宗的百年老店,一桌難求。汲清和母親怄氣,卻不忍心讓她的好意打水漂,說:“算了媽,不用取消,從這裡下高速右拐就到。”
汲美蘭來接汲清之前一直在工作。多倫多的分公司剛剛起步,她忙得焦頭爛額,有點犯煙瘾,等餐的工夫去吸煙區抽了兩支,白西裝上沾着淡淡的煙草味。
“Ashley不喜歡煙味,我每天下班,得先洗澡換衣服才能抱它。”汲美蘭和兒子不對付,貓是唯一的共同話題,“你為愛出走前該把公寓鑰匙留給我,我能幫你照顧Cortana。”
“Ashley心眼那麼小,要是聞到你身上沾了别的小貓味,肯定不高興。”汲清低頭切鵝肝,“下周秋焱會回來一趟,把Cortana接到卡爾加裡。”
汲美蘭“哦”了一聲,笑得十分揶揄,“他有個糟心的老爹拖後腿,自顧不暇,能把小貓照顧好麼。”
母子倆根本沒法好好談,聊不出三句就要吵架。汲清惱火地撂下刀叉,說:“媽,我在你這裡沒隐私,我無所謂,不在乎。秋焱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能不能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