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做得過于激烈,秋焱黎明時分筋疲力盡地睡過去,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公寓内非常安靜,依稀能聽見Ashley在客廳裡散步發出的哒哒聲。
今天是汲清術前的最後一次訓練,這小子昨晚卯足了勁疼愛秋焱,早晨依然精力旺盛,不到九點就出了門。
他在秋焱枕邊留了字條,叮囑愛人一定好好休息,把淩亂的“戰場”留給他打掃。
秋焱滿打滿算隻睡了五個小時,精神卻相當不錯。他難得清閑,從床上随手撈了汲清的T恤和長褲穿,趿着拖鞋慢悠悠洗漱,再慢悠悠去廚房覓食。
隻要和汲清在一起,他準有熱乎早餐吃。破壁機裡有鮮榨的紅棗核桃露,保溫餐盒裡盛着幾塊雞蛋三明治,上面用番茄醬畫了兩隻小貓。
秋焱将早餐端到陽台上吃,戴上藍牙耳機聽喜歡的音樂電台,甜蜜地想,“阿清是田螺姑娘下凡,我都要被他慣壞了。”
許久沒聽這檔節目,主播的精選歌單依然符合他的口味,聽起來像老朋友叙舊。幾句簡短的寒暄後,電台播放起衛蘭的《街燈晚餐》。
他被暖融融的陽光曬到發懶,眯起眼享受惬意人生。此時手機鈴聲戛然響起,打斷了音樂,是小妹葉臻真撥來的微信語音。
現在是國内時間晚上十一點,她突然來電,怕是老家有什麼急事。
秋焱有些擔心,接通後問道:“怎麼了阿真,大半夜打電話。”
電話另一端嘈雜,偶爾傳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應該是老家廚房裡那台舊油煙機鬧出的動靜。
“哥,放心沒啥事。”葉臻真被吵得耳朵嗡嗡響,大着嗓門說,“媽去朋友家過夜了,我和同學剛從香港玩回來,肚子餓想煮碗面吃,燃氣竈怎麼都打不着火。”
老房子的設施都上了年頭,隔三岔五撂挑子罷工,沒兩把刷子根本玩不轉。秋焱也不太懂,憑常識指揮小妹左修右修,最後猜測可能是燃氣竈沒電了。
“先燒壺開水泡方便面吧,明早再去買一号電池。”秋焱開小妹玩笑,“你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主,難得下次廚還打不着火。”
“家裡東西隻聽梁老師的話,她一不在,啥都不好使。”葉臻真捧着三鮮泡面吸溜吸溜,邊吃邊和大哥聊天,“你升職以後總是周末加班,今天居然有空跟我吹水。”
“你清哥明天做手術,我請假過來陪陪他。”秋焱将杯碟收拾進洗碗機,回卧室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按材質顔色分類清洗。
雖說汲清讓他不必做家務,他也絕不會安心當甩手掌櫃。葉臻真一碗泡面還沒吃完,他就已經把地毯污漬清理幹淨,床單被套都換了新的。
終于得閑,他給自己沏了杯咖啡,窩在沙發裡替Ashley順毛。他撸貓手法娴熟,渾身又都是汲清的味道,很快就将小煤氣罐哄得服帖親近。
“姨媽去哪個朋友家過夜了?我昨天給她打過電話,沒聽她提起。”秋焱喝了口咖啡,“她要是精神好就多玩幾天,你在家要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我下周二去北京,這幾天得裝行李,估計會挺忙。”葉臻真說,“傅大哥和鄭老師接機,送我去學校報到。人家幫了大忙,我該送什麼謝禮才合适?”
小姑娘第一次獨自出遠門,秋焱放心不下,提前跟傅曾瑜和鄭樾打過招呼,麻煩他們關照一二。他想了想,說:“順德好吃的多,傅工家有小朋友,送些盒裝甜點怎麼樣。”
“可以,我明天去逛一逛。”葉臻真喝了兩口泡面湯,“我在香港買了曲奇餅和蝴蝶酥,也可以帶上。”
“你看着辦,心意到了就好。”秋焱給她轉了三百塊預算,收線前又将話題繞回來,“你還沒告訴我,姨媽去哪個朋友家過夜了?”
葉臻真“哦”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回答,“還能有誰,大良朱阿姨咯。倆人做了四十年閨蜜,如膠似漆,好得穿一條褲子。”
秋焱原本隻是随口一問,聽罷卻蹙起眉頭半信半疑,“我有朱阿姨的微信,她前天發了朋友圈,送兒子去上海上大學,這麼快就回來了?”
電話彼端的葉臻真反應挺快,再次“哦”了一聲,說:“我記錯了,媽去的是何阿姨家。她大學室友,你也認識的。”
小妹東拉西扯演技蹩腳,秋焱斷定她在扯謊,直截了當地問,“阿真,說實話,姨媽是不是情況不好。你再不吭聲,我就給曹醫生打電話。”
他的語氣非常嚴肅,既像生氣更像擔心。懷中的Ashley覺察到情緒不對,識相地溜進卧室,扒着門框探頭探腦。
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葉臻真心驚膽戰,抹着眼淚交代了實情——早晨梁玉文洗漱時暈倒在衛生間,心率嚴重失常,被救護車拉到醫院搶救,檢查發現血鉀含量隻有每升二點五微摩。
梁玉文的病情兇險且突然,下午轉去廣州住院治療。好在吉人天相,總算保住了一條命。
低血鉀症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腫瘤本身,也有可能是靶向藥導緻的不良反應。
進一步檢查前誰也說不好,但總歸不是個好兆頭。
“我在醫院守了媽一天,回家給她拿幾件換洗衣服。我想給她炖點魚湯補身體,燃氣竈居然打不着火。”小姑娘越哭越兇,越哭越委屈,“我沒去香港玩,都是騙你的。媽怕你操心,不許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