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明媒正娶!”
秦馠緩緩走到秦娘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這是重生以來,她頭一次如此打量這個養母。
秦娘的神态不再如上一世般總是疲憊。
那微垂的眼眸、雍容的氣度、光潔的面容,甚至額上那枚花钿,仿佛都在無聲的嘲笑着她。
笑她明明重活一世,卻有人比她活得更好!
秦馠的手已被凍的發紅,骨節分明。
她将手緊緊握成拳頭,使出全身力氣不讓自己發抖:“是我眼拙了,你竟生的這樣一副皮相,勾的公子竟答應你一介村婦做正室娘子!你就不怕以你的身份,說出去惹人笑話!”
秦娘沉聲道:“你我已斷絕親緣,我惹不惹人笑話又于你何幹?當日你說再也不要我插足你的事,我應下了,也做到了。怎麼,如今你是後悔了?”
“哈哈……”她大笑起來,“你以為你會一直如此得意下去?你又明白些什麼?不過是靠着一副好皮囊找了男子做你的倚仗。我後悔?我以後隻會比你好!”
“去去去!”玉蕊在一旁聽不下去,擺手趕人,“你好不好和我家夫人有什麼關系,打哪兒來你回哪兒去!”
掌櫃的也轟起人來:“這小娘子怕不是得了癔症,在我們店裡發起癫來!這柴我們也不賣了!趕緊走!真晦氣!”
一陣冷風從門外襲來,秦馠終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之前那股子勁兒,一下子洩了下去。
夫君無靠,如今的沈魚還是個整日買醉的酒徒,她必須靠自己!
秦馠被趕出了糧鋪,一個人失落的走在路上。
想起前些日子,她苦練琴藝,好不容易在第一次當衆比試時拔得頭籌,是同期最引人矚目的琵琶女。
那日城中一些酒樓向她遞來了邀貼,商徵卻讓她潛心學藝,替她拒了。
此時路過一處酒樓,裡頭陣陣暖香氣撲鼻而來,靡靡之音傳入耳中……
她最終還是踏了進去。
*
陳衡吩咐糧鋪的掌櫃,去将銀錢換成銀票,給秦娘送去。
之後衆人便回了後寺巷的宅院。
嬌嬌這幾日潛心修學,每日先等教書先生上門,後等商徵授琴,用了午飯後再到繡坊,功課排的緊密。
等從繡坊回了家,見到秦娘回來,十分高興,貼着她問東問西。
“娘的傷還疼嗎?可惡!到底是誰,把娘傷成這樣!”她氣鼓鼓道。
秦娘這幾日躺在床上,已把這個問題想了千百遍。
原她以為是小桃故意設計,後見到那日小桃冒雨在莊子口等她,她就知道不是小桃。
之後她又以為是沈魚和秦馠,要報複她當日婚宴上扮兩人難堪。
今日一見秦馠,她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兩人如今自顧不暇,已無心力來糾纏自己。
那會是誰?
她将目光投向陳衡。
公子一定查了。
陳衡正在書案前,修長的玉手拿起一塊烏黑的墨錠,細細打圈研磨。
餘光瞥見她看自己,頭也不擡道:“此事是我沈家對不住你。”
秦娘微微一滞,才明白其中關鍵。
能雇得起人來做這種買兇殺人的事,隻有沈家了。
那兄弟兩個在獄中關押,此事能做得了主的,隻有沈家那老夫人。
“既是家事,我便不管了,憑夫君做主。”她道。
沈家老夫人不老實,他陳衡自會收拾。
事已至此,他好不容易将沈家一切納入囊中,斷不會讓那些人再興風作浪。
“怎麼能不管了?娘親!”嬌嬌雖聽不明白,卻也氣憤,“若那人是故意害你,為何不報官?”
秦娘捧着她的小臉笑道:“你是不相信爹爹會替娘親報仇嗎?”
嬌嬌看了眼正忙碌的陳衡,歪了頭想了一下,認真道:“爹爹老謀深算,我信!”
陳衡研墨的手停了。
在一旁侍候的予安見狀,忙接了過來繼續。
“過來,爹爹考校你一番。”陳衡道。
嬌嬌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爹爹放心,近日我書畫頗有進步,已經有不少人托繡娘來問,還要高價請我到鄰城更大的繡坊去做繡譜!”
“你想去?”秦娘見她興緻勃勃,留了個心眼。
女兒在這方面有所建樹,做娘的自然高興,隻是她也懂得揠苗助長的道理。
琴棋書畫,必得潛心研修,最忌浮躁。
若是隻為畫了賣,每日速成,隻會磨了靈氣。
嬌嬌猶豫:“娘,你說,我全聽娘的教導。”
秦娘耐下性子,娓娓道來,将其中權衡利弊一一說給她聽。
有道是娶妻娶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