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圍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嬌嬌拉着秦娘的手,央求她過去:“我們隻去瞧瞧,好不好,娘親!”
秦娘彎下身子,盯着她認真道:“隻是去看一眼,不準插手。”
既然當初選了斷親,就該各走各的,各有各的緣法,如今的一切是她自作自受。
嬌嬌同樣明白娘的意思,忙不疊點頭。
“看什麼看!”沈魚朝人群吼道,“教訓自家婆娘沒見過?快滾!”
他又朝秦馠道,“臭婆娘,再不走别怪老子把你賣窯子裡!”
秦馠一直拿袖子遮住臉,可惜那袖子是一層薄紗,她的相貌還是清清楚楚的暴露在衆人面前。
“這是常慶酒樓賣唱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聽他說的意思,這賣唱的是他婆娘?”
“無趣!真無趣!”
幾人擺了擺手,常慶酒樓該換人了。
這世道,婦人若有了相公,就不該再來風塵之地。
可惜她遇人不淑,她的相公将要把她一腳踹入風塵。
秦馠強忍着淚水,轉眼瞥見秦娘和嬌嬌在人群中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同情。
她突然放下了袖子,揚起頭,将那屈辱統統咽進肚子裡,化成一口氣,一口憤憤不平的氣。
“别碰我!”她呲牙咧嘴朝沈魚怒道,“不然以後我賺的每一個子兒你都休想拿到!”
沈魚愣了愣,見到人群中兩道不算熟悉的身影,頓時笑了:“原來你不怕别人看笑話,你怕她們。”
秦馠昂首闊步,離了這處。
人群散了。
秦娘扯了扯嘴角,道:“瞧,不用我們幫,她有的是辦法解決。”
“還不是見了我倆,受了刺激。”嬌嬌看透一切。
“嬌嬌。”秦娘突然嚴肅道,“近日夫子教你習課,有句話你還記不記得?”
“是說以德報怨?”嬌嬌回答。
“嗯。”秦娘點頭,“你覺得我們該不該出手幫她?”
嬌嬌低下了頭,猶豫道:“她之前想害我們,我們不該幫她……可是,娘,我見不得大姐被人如此對待……”
“那你就随你的本心去試一次,若她願意承情,感激了你,算是好事一件,若她繼續對你作惡,你也可吃一塹長一智,往後離她遠遠的。”
對于教育子女,秦娘着實欠缺。
想上一世她隻顧了女兒們的吃穿,卻從未在這方面教導,是否因此導緻了秦馠後來的恩将仇報?
兩人正說着,見張府的大門又開了。
陳衡走了出來,同他一起的,還有個年輕俊俏的郎君。
“世子留步。”陳衡拱手作揖。
那俊俏郎君拿了把折扇把玩,并未看他:“想讓本世子留步,曲直兄怕是要手下留情。”
“你我本就各為一方,何必為難在下。”陳衡收起手,臉色微變。
世子突然收了折扇,盯着他道:“你确定要與我,與二皇子作對?”
陳衡退後一步,對上他的目光。
“慢走不送!”世子又燦爛一笑。
秦娘看着兩人虛與委蛇,竟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他們這些人,永遠都是如此,彼此間隻有利益。
既知自己是他們手中的棋子,又何必聽了那些話後自怨自艾。
張府的大門緩緩關上,秦娘拉着嬌嬌,滿面笑容迎回陳衡。
“夫君向來有本事,這麼快就和世子見上面了。”她吹捧着他。
陳衡卻不大高興,和她上了馬車後,問道:“讓你做的事,如何了?”
秦娘這才想起,他之前讓自己來赴這場宴,是做什麼來了。
他要她看準盤踞在江城的幾個大戶,想法子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
“才見了一次面,哪成啊?”她堆湊起滿臉笑容,“夫君在給點時間,今日宴會被那兩人攪合了,我和嬌嬌也差點露餡。”
事出有因,陳衡也沒再追究,隻是秦娘忽如其來的轉變,讓他有些不适。
明明前幾日還愛答不理,今日突然如此熱情。
“張夫人說了,世子夫人會下帖子再請我相聚。”她眨眨眼,道,“下次再見世子夫人,若沒些首飾衣裳,我窮酸些不要緊,陳家的臉面豈不是要丢了?”
既然利用,何不相互。
她壓下心中一切情感,笑嘻嘻道:“不如夫君再給些銀子?”
陳衡冷着臉,“嗯”了一聲。
馬車行至沈府門前,一片敗落迹象。
家丁們都已遣散,門口隻剩個門房在,秦娘更是聽說吳氏和姜氏已收拾了東西連夜跑路,姜氏更是臨走前賣了三房的妾室,如今宅中隻剩下老夫人苟延殘喘。
“我準備将這宅子賣了。”陳衡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