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收到了陳衡的來信。
她将信展開,隻見上邊廖廖幾個大字:
“吾妻阿瑤:所托之事如何?”
所托何事?
刀劍隻好拿出另一封信:“他走之前,給你留了信。”
原來他留了信,不是不告而别,秦娘心中莫名一陣暢快,盯着信開頭那兩個字“吾妻”,不知不覺嘴角上翹。
就算是假的也好,見到這種字眼,她還是會被他哄的高興。
信上所托,是說自己走得急,托她将田産之事前因後果完整寫下來,并請村民們按上手印,作《萬民書》,送至他手上。
秦娘大筆一揮回了信,讓他不要憂心,自己已找到了破解之法,他隻需在京中等上兩三日即可。
這過了兩三日,卻遲遲沒有動靜。
城内百姓聚集,紛紛懷疑災禍會不會發生,甚至已有人攜家眷至城門口,非要回去。
所幸此刻有一女子挺身而出,将城門口的人勸住。
秦娘來的時候,正看到秦馠站在城門前,身邊是一排府衙的差役。
“請衆位聽我一言。”秦馠大聲道,“天災是一定會發生的,若此時回去,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你又是誰?”有人不服,“你說會發生就會發生?一個個的,全都充起神仙來!”
差役亮了刀:“休得對神女無禮!”
此時有人轉頭發現了人群後的秦娘,嚷道:“神女娘娘來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回過頭。
“嘁,到底哪個是神女,怎麼出了兩個?”
“誰先預言的誰就是,我看官府那個,八成是有什麼背景靠山,沽名釣譽來了。”
聽衆人議論,秦馠喝道:“她是假冒的!”
人群中一人帶頭道:“管你們誰是真的誰是假的!我今日就要出城門,回去!”
“我也是!”衆人紛紛響應。
“我家鄰居,小毛他們一家昨日就回了!到現在還好好活着,在家種着田呢!”
話音剛落,城中突然狗吠四起,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一大群鳥兒仿佛約好了般嘩啦啦從各處鑽了出來,又迅速飛走。
有人發現他袖袋裡的物件掉落在地:“奇怪,這東西怎麼掉出來了?”
随即大地震了一下。
“地、地動了!”有人喊道。
衆人面面相觑:“好像是動了一下。”
“難道是真的?真會地動?”
此刻離城門較近的一老婦,突然沖出人群,跪倒在秦馠腳下:“求神女救救我那兒孫!他們昨日說要回去取些東西,今日一早便來城裡,如今城門緊閉!求神女讓諸位大人把門開開,讓我那兒子與三歲孫兒快進來!”
“我家郎君昨日也出了城!”
“我家也是,你們關了城門,怎麼讓他們進來!”
他們說着,竟齊齊跪下求道:“求神女慈悲!打開城門!”
秦馠茫然的看了看身邊差役,問道:“這如何是好?”
差役搖頭:“城門既已關閉,自然是不能再開!”
人心惶惶。
大部分人自然不願同意開城門,仿佛這道城牆是他們最後的堡壘,能隔絕外頭一切災禍。
秦馠将那老婦抓着自己裙角的手掰開:“沒聽大人們說嗎?城門不能開!”
“對!不能開!”
見秦馠這邊行不通,幾人又紛紛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身後。
“這位……神女,能不能救救他們……”有人艱難開口。
“您既然貴為神女,豈能眼睜睜看着世人蒙難!”有人大聲譴責。
面對此等說辭,秦娘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本就是某些人不聽勸告,此刻又賴上自己了。
她不想管,可一想到那一條條人命……
對于張家李家那些大戶來說,這些人都是他們莊子裡的奴隸。
奴隸的命,不值錢。
但秦娘長于鄉間,這些人都和她一樣,是鄰裡的莊稼漢。
她穿過人群,走到秦馠面前,與他們交涉起來。
“你想做神女?”她直言道,“我可以對他們說,災禍預言之事都是我從你這兒聽來的,是我盜取了你的預言,隻要你将城門打開,讓還留在外的人進來。”
此時離真正的地動來臨,所剩時間不多了。
秦馠有些猶豫:“災禍一起,若城門四開,波及城中,你就不怕我們也被那地縫吞噬?”
“上一世城中情景你最清楚不過,若地動波及城中,你覺得一道小小的城門能抵擋得了那地龍翻身?”她盯着她,目光如炬,“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你想好了。”
秦馠終是抵不過誘惑,吩咐身邊差役:“大哥,還是開城門吧,等人都進來,再關上也是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