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玉竹,你還要臉嗎!”寂靜無聲的侯府,突然爆發出一道怒吼。
衆人都被阮正這吼聲吓了一跳,見他雙眼通紅,已是狀若癫狂。
盧玉竹轉過身去,朝衆人道:“京兆府尹何在?”
宴席上,一個身影在旁人的催促下不情不願站了起來,正是如今的京兆府尹範大人。
“大人。”盧玉竹向他施然行禮,毫無畏懼,“大人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我這家務事你是管還是不管?”
範大人捋了捋胡須,相當為難。
“和離本是你情我願之事,你讓本官如何插手?”他搖頭道,“那阮郎君看上去也不願與你和離,不如你們夫妻倆再商量一下?”
衆人聞言,一陣捂嘴偷笑。
倒是有女子仗義執言,譏諷道:“難怪府尹大人能穩坐京中數十年,如此推脫皆不得罪!”
“哈哈……”阮正得意道,“盧玉竹,你聽見沒有?和離?你今日讓我身敗名裂,還妄想和離?婦人所犯七出之罪,你多年無子,我大可休了你!”
不過……他血紅的眸子染上一抹陰骘,他斷不會如此容易休了她!
盧玉竹所求并不是休棄,明明是對方走了歪門邪道,憑什麼自己承擔被休的罪名!
“範大人,你也看到了,是他心術不正欲棄我在先,陷害世子妃在後,按理說若我告他,這狀你不接也得接!”她目光直逼府尹,“如今我所求不過是要你幫我主持公道,求個和離,已是我讓步了!若你還要推辭,我便要告狀休夫!”
“你敢!”阮正威脅,卻被陳衡與世子制住。
範大人擦了擦額上冷汗,律法雖有言婦人可在某種狀況下休夫,可也并未有人付諸行動啊!
這盧家小娘子成了本朝休夫第一人了!
府尹在京中判案多年,也調解過不少百姓家務事,所以他示意世子與陳衡先安撫夫妻倆。
若能勸住和好,那是再好不過。
誰知世子根本看不懂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道:“範大人怎磨磨蹭蹭的?成不成給個準話!”
他隻好把求助目光投向朝中同僚,陳衡。
沒想到陳衡也道:“大人,這麼多人看着,您可要三思而後行。”
範大人忙看了在場衆人一圈,發現所有人正齊齊盯着自己,不禁冷汗直流。
這若是說錯了話,辦錯了事,明日早朝豈不讓人參自己幾本。
“這……”他把目光投向了秦瑤,忽然靈機一動,“今日這麼多貴人在場,哪輪到我說話?不如鄉君來說說,該怎麼辦?”
秦瑤剛被封了鄉君,在這宴席中除了世子與侯府老太君外,自然是沒人比她更尊貴。
可世子明顯要推阮正出來領罪,侯府又是今日宴席主人家,他隻有拉這位鄉君出來了。
秦瑤早恨不得替盧玉竹做主,休了這心術不正的阮郎君,她卻也知此事怕是輪不到她來管。
她隻得問道:“本君一介婦人,也不懂律法之事,大人可否說說,這犯人犯了什麼罪?”
此言一出,宴席角落的左侯爺目光一亮,這小女子是個聰明的,張口竟要引府尹斷案了。
“……編造謠言污蔑世子妃……”範大人絞盡腦汁将此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是诽謗罪。”
“诽謗?若威脅到民間安穩,可是要夷三族的!”衆人議論紛紛。
“他這是杖刑吧,若隻對世子妃一人……”
秦瑤又問:“大人瞧着此人所犯诽謗,對平民是何懲罰?若是對皇室,又是什麼懲罰?”
範大人搖頭,心想就算是鄉君,也果真一介婦人!
他大義凜然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原來如此……”秦瑤點點頭,頗有些失望,“既然罪名已有,那就請大人盡快定罪結案吧!”
府尹看了看世子,又看了看在座衆人,然并無一人出來替阮郎君求情,看來今日這是非是逃不掉了。
牽扯皇室,誰敢求情?怪隻能怪他得罪誰不好,偏偏要找世子妃的麻煩。
阮正此時咬牙道:“定罪又如何?她盧玉竹不還是我阮家娘子?”
盧玉竹卻視死如歸:“縱使離不了你們阮家,不過頂着名頭罷了,我還不能離了你自己過?”
秦瑤輕輕挪了兩步,不動聲色站在她身旁,示意她稍安勿躁。
“大人,本君還有一個問題。”她問,“夫若犯罪,婦該如何?”
範大人一雙小眼轉來轉去:“這得分情況,阮郎君所犯之罪到不了和離休夫的地步啊!”
“大人不妨說說,要怎樣嚴重婦人才能和離或休夫?”秦瑤看了眼女席,“如此也好讓衆位姊妹聽聽,長長見識。”
範大人衆目睽睽之下,不得不開口:“那當然得是大罪了,比如誣陷,意在謀反,若夫婦無所出,婦便可改嫁。”
阮正一臉得意。
他又未犯大罪,不過杖刑而已,待他釋放歸家後,定要好好收拾盧玉竹。
然而秦瑤卻對盧玉竹笑道:“好了,盧娘子,你可回去收拾東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