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蟬鳴。
如今已進入三伏天,縱使太陽落下,夜晚的風也隻能送來陣陣熱氣。
秦瑤也焦躁起來,她拿了把蒲扇坐在院中,想着自己那新宅用不了幾天便可搬進去,到時再去買些硝石制冰,一定涼快極了。
借住别人家,總歸是不方便弄這些的。
這幾日陳衡也并未再回陳家,陳母派人來問了好幾次,就算裝病也不見兒子回陳家。
她這才明白,兒子此次恐怕是下了決心了。
秦瑤往書房看了一眼,門窗大開,陳衡正在燈下讀書。
他倒不嫌熱。
秦瑤又大力扇起扇子。
“砰砰——”門環被人叩響。
正在院子裡灑水的玉蕊放下木盆,不耐煩道:“這麼晚了,誰啊?”
她打開門,見外邊停了一輛華貴馬車,敲門之人雖是下人裝扮,衣裳布料卻不像普通人家的下人,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請問這是陳衡大人的宅子嗎?”對方問。
玉蕊回頭向秦瑤投去求救目光,慌亂答道:“正是,請問客人是?”
她往馬車裡看了看,那車廂遲遲不見動靜,也不知何人乘坐在此。
秦瑤也起身往門口走去。
“請問陳大人可否在家?”那人恭敬有禮,“我家主人有事與他相商。”
“那便請……”玉蕊退後一步,讓出路。
“你家主人是哪位?”秦瑤忙打斷了她,笑盈盈上前來。
那人皺眉,似乎有難言之隐。
直到車簾掀開,裡頭露出一張今日剛見過面的臉來。
是嘉禾郡主。
“冒昧打擾了。”那下人緊皺眉頭,道,“深夜來此,實不合規矩,可我家小主人非要來,我們做下人的攔不住。”
看來郡主的家風嚴格,這府中下人都頗懂禮數,可惜還是管不住女兒。
嘉禾郡主換了身男裝短打,頭發高高束起,用玉冠木簪固定,她下了車瞥了秦瑤一眼,手中折扇“唰”的打開,不等衆人反應便跨步走進院中,四處打量起來。
絲毫不把秦瑤放在眼裡。
見書房亮着光,嘉禾郡主一喜,收了折扇大搖大擺走了過去。
秦瑤隻得請那下人也進來稍坐,自己跟着郡主去了書房。
“小陳大人!”嘉禾郡主也不顧陳衡正在專心緻志看書,喜不自禁叫了起來。
陳衡擡頭,見來人陌生,愣了一下才看出是嘉禾郡主。
他放下書,起身行禮:“郡主。”
“快快起來。”嘉禾郡主趕忙上前扶他。
可陳衡卻一動不動,垂眸道:“不知郡主深夜來此,有何事?”
此時秦瑤也進了書房。
嘉禾郡主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厭惡:“這麼晚了,怎麼承安君也在此?”
“郡主誤會了。”秦瑤解釋道,“我隻是暫時借住。”
“陛下不是賜了新宅子給你?難不成小陳大人你、你真喜歡她?竟不顧禮數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她今日本就知道陳衡在禦前與侯爺争執之事,縱是有了準備,此刻也不免生氣。
“我本來覺得,若是真喜歡,就允許你給她個名分!”她怒氣沖沖瞪着秦瑤,“沒想到你們竟私下在一處了!”
秦瑤一時語塞,竟忘了辯解。
隻見陳衡收了禮,往後退了一步,不解道:“這與郡主有何關系?”
嘉禾郡主一急,幾乎要落淚:“你還不知道嗎?我皇伯父要給你賜婚,放眼滿京能配得上你的,除了我還有誰?”
這下陳衡語塞。
秦瑤沖他翻了個白眼,道:“原來郡主心悅你陳公子。”
嘉禾郡主轉過身就要沖她發難。
她忙擺擺手:“郡主!此事與我無關!我真的隻是借住而已!”
郡主年紀畢竟不及她,多了份單純,聽了此話便問:“真的?”
秦瑤點點頭:“既然這裡沒我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
“你留下!”陳衡及時叫住了她。
他雖對眼前這個郡主感到無語,卻也不得不耐心勸解道:“郡主或是誤會陛下了,陛下原要賜婚的是公主殿下,隻是念及公主殿下年齡實在與在下無法相配,才作罷。”
“誰說的!”嘉禾郡主撅起小嘴,搖頭道,“你出宮後,我就去找了皇伯父,既然公主妹妹不合适,還有我啊!皇伯父也覺得我們是天賜良緣,還說過不了幾日,就要給你我賜婚!”
秦瑤正往後退的腳停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夏日熱風襲來,她卻如墜冰窟。
這下也不用去找皇後,推辭與公主的婚事了,眼下郡主是個合适對象。
她猛地擡頭看向陳衡,想在他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陳衡眉頭緊鎖,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