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緊握着拳頭,強忍着撕心之痛,說:“瑾川,你的人生沒有經過挫折、痛苦和煎熬,可謂一帆風順。你可以輕而易舉得到很多别人窮其一生也得不到的身份與地位。”
唐瑾川聽着李熙的話,感覺他心裡似乎有許多話不吐不快,“我可以得到很多别人想擁有東西,可我隻想要一個心意相通的人,這個在别人看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對我而言卻隔着山海。”
“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屑一顧的人也許是别人心頭摯愛,夢中人?”李熙痛心疾首的拽住唐瑾川的衣袖說。
唐瑾川看着李熙的表情,深吸一口氣,“熙兄,我知道你跟長孫兄妹關系匪淺,我不該在你面前說那些話。你放心,我既然答應阿娘娶長孫小姐,必然會好好待她,不會讓她受委屈。”
李熙看着唐瑾川,越想越痛心,“你小子真的很幸運,你所得也許是别人一生所求啊。”
唐瑾川無奈一笑,舉起酒杯說:“不說這些了。來,喝酒。”
這一夜,李熙喝醉了,這些年來他第一次醉酒,他腦海中不斷閃現與陸子衿在一起的場景,她甜美的微笑,清澈的眼神,那些深藏于心中的美好,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瓊華閣。
錦苑取下燈罩,點亮蠟燭後再套上燈罩,小心翼翼端着燭台放在桌案上。
陸子衿手拿着《西域圖志》,眼神卻望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錦苑轉身又去鋪床,一邊整理枕頭、錦被,一邊提醒道:“小姐,夜深了,早點睡吧。”
陸子衿看一眼手中的《西域圖志》,合上書輕輕撫摸着書冊的封面,歎一口氣放在桌上,緩步走出房間。
夜空中繁星點點。
陸玄卿走進瓊華閣,見陸子衿坐在廊下,看着夜空,徑直走到她身邊坐下,陪她一起看着夜空。
陸玄卿深吸一口氣:“婚期已經定了。六天之後,唐家會來迎娶你。”
陸子衿望着夜空并未做聲,陸玄卿看一眼陸子衿,見她面無表情,說:“我與唐瑾川算不上至交,可是幾次接觸下來,我深感此人頗有抱負,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我想應該會善待你。若是他對你不好,哥哥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我既然決定嫁,就知道該承受什麼樣的後果。不管幸與不幸,我心裡都有打算。”陸子衿撫摸着手腕上的玉镯,說:“這一路走來,我時常會想起小時候,跟阿娘、哥哥擠在那間破爛不堪的别苑,過着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那樣惡劣的情形,我們尚且能度日,還有什麼苦難不能忍受?”
陸玄卿看着陸子衿,伸手拂過她的頭,頗為感慨的說:“你是我在這個世上血脈相連的至親,這一生一世我都會陪着你,護着你,不讓你受半點傷害。”
陸子衿頗為動容的看着陸玄卿,歪頭依靠在他的肩頭:“有哥哥在,我無比安心。”
陸玄卿看着夜空說:“我記得小時候阿娘常常摟着咱們看夜空,她說人死之後會化作天上的星星守護心愛的人,阿娘一定在天上看着咱們。”
“阿娘會祝福我吧?”陸子衿望着夜空,眼神中滿是思念。
“當然!”陸玄卿看着陸子衿的臉說:“你一定要幸福。”
陸子衿和陸玄卿看着夜空,一顆流星劃破天際。
婚期漸近,唐府上下張燈結彩,紅綢緞、紅燈籠乃至紅地毯都逐一更換,各種喜帖也經由下人們送往唐家的親友處,府中上下沉浸在喜悅之中,唯有兩個人對此态度漠然,一個是鄭墨瑤,另一個是唐瑾川。
鄭墨瑤看着一鳴居裡的下人們換上紅燈籠,不耐煩的看一眼青黛:“二公子成婚,怎麼連我這裡的燈都換了?”
青黛見鄭墨瑤一臉怒色,趕忙叫停下人們:“行了,别挂了。咱們院裡還是用以前的燈籠,二公子的喜氣我們已經感同身受了。”
下人們這才三三兩兩撤下紅燈籠,鄭墨瑤嫌惡的歎一口氣:“我成婚時也沒有見這麼大陣仗,不過是迎娶一個孤女罷了,何至于此?搞不懂婆母在想什麼。”
青黛拿出絲帕拂去石凳上的灰塵,攙扶着鄭墨瑤坐下,一邊為她打着扇子:“可不是嘛,再怎麼說您也是唐家的長媳,派頭也不該高于您進門之時,我看着都眼氣,為夫人不平。”
鄭墨瑤眉頭微微一蹙,說“還沒有進門就這般禮遇,進了門隻怕要高我一頭了。”
“那怎麼可能?任誰也不能撼動您在唐家的位置。再說那位林家的小姐哪樣能跟小姐媲美?”青黛笑着說:“小姐要拿捏她還不是一樁小事?”
“她再有能耐,沒有靠山想在唐家掀起風浪,可沒那麼容易。”鄭墨瑤舉目望向遠處:“眼下若不是時局所限,我不信婆母會棄韋家而娶林家的外甥女,充其量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罷了。”
青黛低眉一笑,說:“夫人再不喜二少夫人,可是這面子上的禮數還是少不得,您還是要有所準備。”
鄭墨瑤不耐煩的深吸一口氣,說:“晚些時候你去房裡尋尋,随便找件寓意好的物件,到時候就當我送的新婚賀禮吧。”
青黛說:“是,夫人放心。”
鄭墨瑤長歎一口氣:“一想到韋家妹妹無緣瑾川,被這個林家外甥女捷足先登,我心裡就堵得慌。”
“别說夫人心裡堵,我看二公子似乎也不情不願呢。”青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