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怕連累我們嗎?”陸玄卿與李熙數年朋友,又豈能不知他的心思。
“我本該是已死之人,若非你又豈能苟活至今?我死不要緊,可我不能連累你。玄卿,這輩子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知足了。”李熙朝着陸玄卿鄭重行禮。
“以往我視你為兄,遇事不決也會求助于你。我知道我無法改變你的想法,也無法阻止你,隻希望你平安無事。”陸玄卿朝着李熙深深一行禮,低頭一刹那,眼圈紅了。
李熙擡起頭看一眼陸玄卿,深吸一口氣,“别告訴子衿我回來了。”
李熙說完轉身離去,陸玄卿看着李熙的背影消失在巷子深處。
昏暗的牢房裡,透過微微一絲亮光,才能看清全貌。牆壁由冰冷堅硬的石塊砌成,地面有些水漬,明顯是漏雨所緻,雖然鋪着幹草,卻散發着一陣陣刺鼻的黴味。
牢房裡微弱的光透過狹小的窗戶投進來,形成一道光柱。角落裡迅速穿過一隻老鼠,幾隻蟑螂在幹草上遊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聲和啼哭聲,整個牢房裡彌漫着一種壓抑而又恐懼的氛圍。
獄卒手握刀柄在牢房裡前後巡視,每個牢房中都蜷縮着一個個孱弱的身影,獄卒不時投來厭棄的目光。
李南枝一身囚服躺在李夫人的懷裡,不停的抹着眼淚,哽咽道:“阿娘,阿爺做錯了什麼?皇上為什麼要殺他?我們為什麼會淪落至此?”
李夫人撫過李南枝的頭發,憐愛得看着裡李南枝,一臉無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阿娘,我們會死嗎?”李南枝問。
李夫人含着眼淚看着李南枝,避而不答:“南枝,答應阿娘一件事情。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想辦法活下去。”
李南枝點點頭,說:“嗯,我要陪着阿娘。”
李夫人苦澀一笑:“阿娘老了,不能陪你到最後,你要學會堅強。”
李南枝緩緩點點頭,并未多想,她不知道此時的李夫人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夜色深沉,牢房裡一片安靜。月光透過一尺見方的窗戶透進來。
李夫人看着沉睡的李南枝,伸手拂過她的頭發,在她額頭深深一吻,眼淚撲朔朔掉落,滴在李南枝的臉上。南枝是她所有的念想,可惜她不能再陪在她身邊了。她不是一個堅強的母親,她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也沒有辦法再承受任何苦難,她隻想早點結束這一切。李夫人從衣袖裡拿出一丸藥,含着眼淚吞下……
一縷陽光照進牢房,李南枝緩緩睜開眼睛,看一眼身旁的母親。李夫人靜靜躺在一邊,沒有一點動靜。
李南枝輕輕喚一聲:“阿娘!”
李夫人沒有回應,李南枝推一推李夫人,發現身子冰冷僵硬。李南枝一驚,翻轉李夫人的身子,李夫人臉色慘白。
李南枝顫抖着手去探李夫人的鼻息,瞬時淚流滿面。
李南枝撕心裂肺的大喊:“阿娘——”
陸子衿頭戴帷帽,在錦苑的引領下來到大理寺牢房前。陸子衿透過薄紗看一眼錦苑,錦苑走到獄卒甲前,小聲說:“差大哥,我們昨日見過面,還請行個方便。”
獄卒看一眼錦苑,再看一眼她身後的陸子衿,為難的搖搖頭,說:“今天不行了。南宮大人下令,不許任何人探視犯人。你們還是快走吧。”
“我們隻看一眼就走,别不會為難你。”錦苑說着又拿出錢袋子塞給獄卒,“求你了。”
獄卒掂量一下錢袋子,無奈歎一口氣,又塞給錦苑,“不是我不想拿你的錢,一旦被南宮大人發現,我得回家種地了。你别為難我,快走。”
獄卒驅趕着錦苑和陸子衿,陸子衿進退兩難之際,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等一下。”
陸子衿透過薄薄的紗幔望去,來人竟然是顧北城。
獄卒恭敬的朝着顧北城行禮道:“顧大人!”
顧北城走到獄卒面前,看他一眼,說:“他們是我的朋友,來找我的!”
顧北城望向陸子衿,說:“你跟我來。”
陸子衿猶豫一下,跟着顧北城走進大理寺,錦苑緊随其後。
顧北城與陸子衿穿過長廊,兩人默默無語,陸子衿看着顧北城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跟着南宮潇吧?”顧北城回頭看一眼陸子衿。
陸子衿沉吟一下,說:“你有你的選擇,我無權幹涉。”
一陣沉默。
“我從未忘記過仇恨!我所做的選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為我姐姐報仇。”
顧北城獨來獨往,做事也從未考慮過别人,更不會告訴别人自己的目的,可是這一次他卻迫切想告訴眼前之人,解釋清楚.......
“你投靠南宮一族跟那個賈富貴不都是一路人嗎?”陸子衿擡起頭,透過紗幔看着顧北城,“我以為你會保持心中那份正義不被侵蝕,原來是我多想了。”
顧北城看着薄紗後那雙清澈的眼神,恨不得将心中的想法托盤而出,可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