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休養,唐夫人的病情有所緩和,陸子衿、唐瑾川與唐淩風、鄭墨瑤兩方輪流照料唐夫人。這日大夫照常來給唐夫人診脈,大夫的臉色陰沉。唐夫人已經看出眉目,看一眼旁邊的唐瑾川。
“瑾川,你去看看你阿爺下朝了嗎?他若是回來了,就讓他過來。”唐夫人囑咐道。
“是,阿娘。”
唐瑾川看一眼陸子衿随後走出房間。
唐夫人又看一眼陸子衿:“你去拿點蜜餞給我,我這口裡沒味道,想吃點甜的。”
陸子衿笑着點點頭:“好,我這就去。”
陸子衿轉身離開,房間裡獨留下大夫和尹媽媽。
唐夫人看着大夫問:“我是不是命不久矣?”
大夫勉強一笑,安慰道:“夫人哪裡話。隻要您按時吃藥,還是有望治好。”
唐夫人說:“我自己的身體,我會不清楚嗎?你别瞞我了。我還能活多久?”
大夫沉吟片刻,擡頭看着唐夫人:“實不相瞞,夫人的病已經無藥可救,最多三個月。”
唐夫人聽着大夫的話,如釋重負的笑了,說:“跟我所想差不多。”
唐夫人釋然了,她早已看透生死,所有人都在為她的病憂心,唯有她無視病痛,每日跟陸子衿、萬姨娘、鄭墨瑤都要說笑一會兒,如往日那般談談府裡的事情......
唐夫人坐在躺椅上圍坐在她身邊,萬姨娘看着唐夫人憔悴的面龐,紅了眼圈。
“姐姐都不知道,你生病這段時間,我恨不得替姐姐承受這一切。今天看着姐姐氣色比之前好,我也安心了。”萬姨娘說。
唐夫人看萬姨娘一眼,微微一笑,說:“我聽尹媽媽說你每日都來,為了不打擾我休息,時常在外站一個時辰,讓你費心了。”
萬姨娘感慨道:“這些年姐姐管理着家裡的事情,我得您庇護,才能安然度日,姐姐安危也關系着唐家上下,唐家缺不得姐姐啊。”
唐夫人淡然一笑,道:“沒有誰不可或缺,這個家裡我倒下了,自然有人站起來。”
“不管怎麼說,您是我們唐家的主心骨。我們都以姐姐馬首是瞻。”萬姨娘說。
鄭墨瑤附和道:“我們少不得母親做主。隻要您好起來,我就算為您減壽十年,我也心甘情願。”
唐昭兒聽着鄭墨瑤的一番話,眉頭微微一蹙道:“說得再好不如在我阿娘身邊實實在在做點事情,我來這幾日也不見你為阿娘守一天夜。”
鄭墨瑤解釋道:“大姐,我願意為母親做任何事情,可是我笨手笨腳,隻怕讓母親看了更心煩。”
唐昭兒看一眼鄭墨瑤,質問道:“真的嗎?”
鄭墨瑤一臉心虛的抿抿嘴:“當然。”
“鄭家大小姐,我怕你是吃不了這份苦吧?别找這些沒用的借口了,有心沒心不是靠一張嘴,是真誠。”唐昭兒毫不客氣的說。
“昭兒......不可恣意揣度人心。”唐夫人一臉愠色,身體微微一顫。
陸子衿趕忙走上前,上前為她掖了掖毯子。唐夫人欣慰的看着陸子衿,道:“有子衿在我身邊足矣。”
萬姨娘笑着望向陸子衿,道:“子衿可真懂事,對姐姐用心至極。幸好有她照料姐姐,我們都放心了。”
鄭墨瑤聽着唐夫人和萬姨娘的話,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鄭墨瑤氣鼓鼓的穿過假山,坐在湖邊看着池塘中的錦鯉,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水裡,錦鯉四散而逃。
萬姨娘站在池塘邊,瞥一眼鄭墨瑤,道:“你有什麼可氣的?唐昭兒說的也是實情,自你婆母生病,你哪次不是去坐坐就走?這一點你還真比不上二少夫人。”
鄭墨瑤氣鼓鼓的說:“我倒是想伺候在婆母身邊,可是我一看到陸子衿在婆母面前,我心裡就莫名的火大。再說非要伺候在婆母身邊才有孝道嗎?我娘家送來了多少名貴藥材,補品?還比不了陸子衿做的那點事嗎?我看陸子衿給婆母下蠱了。”
萬姨娘坐在鄭墨瑤的身邊,看着湖面,道:“你婆母的身體隻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鄭墨瑤錯愕得看着萬姨娘,說:“我看婆母的狀态比之前好多了?怎麼會?”
萬姨娘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道:“假象罷了,我問過大夫了。姐姐的身子骨已經被掏空了,現在也隻是盡全力延續她的命而已,估計堅持不了一個月了。”
鄭墨瑤一聽,心中一怔:“我雖然不喜歡婆母,可是聽你這麼說,還時不敢相信。”
萬姨娘看着遠處,深吸一口氣,道:“生老病死,誰又能躲過這一關?”
唐瑾川獨自坐在廊下,看着銀杏葉一片片飄落。
陸子衿坐在唐瑾川的身邊,紅着眼睛說:“我知道母親很痛苦,可是每次看到她的笑着安撫我們,我心裡更難受。”
“我阿娘好強,絕不會輕易向别人流露脆弱的一面,再大的苦楚也會獨自面對。”唐瑾川幽幽的說:“我想為母親做點事,可是我連她想回扶風城的心願都沒法達成,我覺得自己沒用。”
陸子衿看着唐瑾川懊惱的樣子,安慰道:“我們一定會回到扶風城,了卻母親的心願。”
明月堂。
侍女打開窗戶通風,柔和風吹動窗幔。
陸子衿端着藥碗朝着床前走去,唐夫人微笑着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