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傍晚,殿外有人進來,呈上一封信,說是安定侯世子送來,指明給清平公主的。
太後見别允一聽說是傅莽來信,眼中唰地一下明亮起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欣慰,連連擺手讓她退下,哪裡知道,自己的一腔熱血,又錯投了。
别允得令,接過信封,匆匆告退。
不待進入屋内,便撕開信封,展開書信,工整隽秀的字迹躍然紙上,書“孔氏清白已明,可期明日”。
短短十字,便令别允眉眼舒展。
雖是苦等大半日,好在結果讓人滿意。
如此,今夜也能安寝了!
與此同時,宮中另一處公主寝殿卻沒這麼安甯。
别允不知道,那出了事的江家,與百裡家一向交好,說江家是丞相府的走狗也不為過,但清和卻一清二楚。
自清晨回絕别允,回宮之後她便立即着人在兩方之間打聽去了。
若是往常,不過個把時辰人便會回來,今日足有三個時辰,卻連半點有用的也沒探查到。
清和苦惱地支頤着。
若能知道點什麼,她也好見機行事,但現下一無所知。
清和心中猜測,那婦人今次恐怕真的兇多吉少了。
想到這兒,她招招手,在貼身婢女耳旁說了些什麼。
窗外月滿如盤,這一夜,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翌日,天色未明,别允便起了。
看着她心情好,紅燕還特意幫她挑了身丁香色的衣裳,哄着她梳了個飛仙環髻 。
金枝玉葉淩于頂,碧玉水晶纏繞腕間,眸中喜色更襯得人神采飛揚。
帶着紅燕去給太後請安時,将一屋子人都迷住了。
太後看着孫女一日賽過一日姿顔姝麗,不禁在心裡感歎道,沉浸在戀中的女子果真是光彩照人啊!
恰逢清和也來長樂宮問安,二人請過安,一道出殿,清和直走往殿外,别允則左向往偏殿去。
正走到連廊,有婢女從後面追來,叫住别允。
别允見是清和身邊那名喚小桐的貼身婢女,便站定,問她有何事。
婢女小桐道:“婢子見過清平公主,我家公主吩咐我來傳話,說,那人今日午時便要被問斬。公主還說,事涉前朝,牽連甚廣,清平公主務必謹言慎行。”
她說完就回身去追自家公主了。
别允一張绮麗的小臉瞬間黯然失色,站在那兒,就像一副沒有靈魂的美人圖。
她腦中迅速思索着,呼吸陡然加快,袖中雙手緊握成拳,十指指尖嵌進肉裡,在掌心印下深淺不一的赤色月牙。
昨晚傅莽還傳信,言可期明日,現在清和卻說孔氏今日便要被問斬。
清和不可能,也沒有必要欺騙自己,那這事十成十是真的。
可傅莽也不會啊!應當,是不會吧。
别允直呼不行,必須趕快找到傅莽,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附耳與紅燕,讓她悄悄去未央宮外圍找傅莽,請他得空來長樂宮一趟,就說,自己有急事找他。
紅燕得了公主的吩咐,連忙趕去。
不多時帶了消息回來,卻說傅莽今日休沐,不在宮中。
别允歎了口氣,提步往太後宮裡走去。
太後正倚在塌上,抱着手爐小憩,見别允去而複返,面色還有些焦急,立即直起身來。
“清平,你可是有什麼事?”
别允正了正身,“祖母,孫女想求一道出宮的旨意。”
聞言,太後眼中疑惑更甚。
“發生了何事,還需你出宮一趟?”
見她眼神閃爍,含糊其辭。
“孫女,有事想與傅世子請教,可世子,今日休沐,不在宮中,是故。”
她心道,外祖母,這一回是别允對不起您了!
果不其然,她知道怎麼說才能讓太後稱心快意地同意自己出宮。
太後當即吩咐身邊的姑姑随别允一道。
食時剛過,街道上正是熱鬧的時候。
别允坐在車内冥思苦想,馬車忽然停下。
“怎麼了?”她問。
還未及車夫回話,車外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
“我家主人誠心相邀,請閣下纡尊一會。”
這當前,誰會找她?
這樣想着,她掀開簾子,見攔馬之人是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你家主人是誰?”
那人拱手答:“我家主人姓江,您見過的,相府,西園。”
江?
那便是江家小輩。
這次的事情也一一指向江家,這面,她去會一會也好,看看江家人到底在做些什麼。
吩咐人臨街等着,她跟着那人上去了。
上二樓,到了門口,卻有人将她的侍衛攔下。
那侍衛剛要發作,便被别允按下。
“你就在此地等我。”
她推門而入,袅袅白煙,滿室生香,當中坐着一人。
“清平公主,許久未見,江某,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