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聲聲呼喚,過往記憶一幕幕浮上她的腦海。
從二人年少的真摯,重逢的喜悅,再到如今的矛盾相向。
清和極力抑制,最終還是讓眼淚噴薄。
她還沒有做好失去的準備,她還沒有想過自己會失去她,她怎麼能這樣吓唬自己呢!
下了馬車,她幾乎是跌跌撞撞着往船上走。
坊上的人統一被集中到了二樓,除了原本就在三層的二人。
侍衛們無數次潛入水底,終于将别允從水中帶了出來,此時就安置在一樓的雅室。
清和咬着牙,走近角落的小床,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多坍塌一點,擠壓着她,讓她無法呼吸,直到一張蒼白發青的面龐從羅帷下顯現。
她伸出手去,撫上那張不似活人的臉,熱的,甚至發燙。
又探到鼻間,輕緩的熱氣繞上指尖。
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她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還好,還好,姊姊還活着,姊姊沒有抛下她。
曾經,八年前,一覺醒來,她找不到她的姊姊了。
她崩潰,她痛哭,她怨她抛下自己。
直到她慢慢長大,才發覺,姊姊是身不由己。
雞鳴寺中,得知她回來的那一刻,自己真的很開心,開心得,恨不得在寺中大跑一圈。
後來,盡管不盡如意,可一旦看見她,自己心裡還是滿意的,因為她人還在。
今天,她真的怕了,怕極了。
紫苑和小桐立在一旁,也是雙目發紅。
待哭夠了,清和起身。
許是蹲久了,猛地站起來,一陣發昏。
兩人連忙上前将人扶穩。
“太醫呢?”她扶額穩了穩身子,再擡頭時,已不見方才軟弱。
聽清和公主召,楊太醫連忙上前。
“啟禀清和公主,清平公主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因落水太久,身上又帶着藥勁,陷入昏迷,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藥?”說着,她看向守在門邊的傅莽。
“我就說,好端端的,怎會平白落水?”
她一拂衣袖,拔腿往外。
見狀,傅莽及時上禀道:“禀公主,主嫌犯就在三樓,公主可要親審?”
清和擡眸注視傅莽,再沒有往日依戀,有的隻是冷漠疏離。
“審!”
說罷,轉身上樓,傅莽即時跟上。
他看她走上三樓,一步一步,走向盡頭,轉身進那間大開的房屋,最後,踏出房門,走向被侍衛制住那二人。
他知道,清和與他一樣,想知道别允在三樓經曆了什麼,所以她先将每一處角落看遍。
大開的房門,倒地的燈盞,淩亂的房間,沒有一樣,不在向衆人展示她落水前的驚慌無助!
傅莽見清和公主站在江知念身前。
“将她扶起來。”
她語氣和善,和善到,傅莽幾乎以為,清和公主是不想傷了朝臣顔面。
江知念卻以為,她是顧念往日情分。
她還妄想着,若是自己與公主好好解釋,公主定會還自己公道的!
她被人扶着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清和公主。
“啪!”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
江知念驚恐地看向清和公主,卻見那位面色未變,她滿臉不解。
但不待她了解,又是迎面而來一巴掌。
她被打蒙了,雙眼含淚,可憐巴巴地看向眼前和善從容的公主。
“這兩巴掌,是替我阿允姊姊打的。”清和捏緊自己痛到發麻的手。
她看着江知念通紅的臉頰,想起那張虛弱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心上燒起無邊怒火。
但她才碰了這人兩下,便已覺得自己的手髒了,不能要了,她實在是不想再挨她。
她走回屋中,淨了淨手。
傅莽趕緊使眼色,侍衛搬了把椅子放在門口。
她走出來,坐下。
“将她身邊的丫鬟,就是那個,叫玉琪的,也帶上來。”
“是!”
聽清和這樣說,江知念眼色瞬間變得恐慌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公主的記性那樣好,連自己丫鬟的名字都記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她先不問自己,那樣,自己起碼還有機會辯解,但若玉琪那丫頭開口了,自己她恐怕再也不會相信自己說的話了。
“公主,公主你聽我說。”
她掙紮着要開口,但不待她多言,就被侍衛用布堵住了口。
她瘋狂搖頭,發出嗚嗚的聲音,清和公主也未看一眼。
她不知道,還是因為别允,清和公主才對她有了多一分關注。
很快,侍衛便壓着那丫頭上來了。
玉琪經不住吓,一上來,便倒豆子似的,将她的計劃,如何給公主下藥,如何将人支開,又是如何引誘傻子上來,一五一十全交代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