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别允心煩得緊。
因婚期定下,婚事開始步入正軌。
長公主府沒有至親長輩坐鎮,每日都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她親自過問。
她連日忙得昏天黑地,天天兩眼一睜,就有大堆的事情在等着。
今天可算是讓她逮着機會,将事情丢給管家,自己偷偷帶着紫苑和丁香遛了出來。
剛進萬春園,恒小二便上趕着觸她黴頭。
“多日未見公主過來,小人在這兒提前給公主道喜了!”說着,他兩手作揖道。
别允心裡煩躁,連帶着面上也不好看。
“哦,我倒不知,喜從何來?”
紫苑想看他笑話,也不做提點。
就見他越發谄谀奉承。
“自然是恭喜公主即将大婚!公主今日過來,想必也是受未來驸馬爺相邀吧,驸馬還沒來,公主可要先去房間等着?”
聞言,别允面露疑惑。
傅莽何時邀我?
頃刻之間,她便回過神來。
傅莽既是沒有邀她,那必定是邀了别人。
好啊,她在家裡忙得腳不沾地,他竟還有閑心在外面花天酒地!
頓時氣上心頭。
“他留要哪間房?”
恒小二還不知道事情被自己辦砸了,在心裡沾沾自喜。
“禀公主,留的三樓最大的那間,但世子将三樓整個包下了,不會有人上去打擾!”
這一回,紫苑倒是想提醒他,但為時已晚。
别允心道,傅莽這厮豪氣啊,不愧是世子,出手如此闊綽。
這手筆,上一回碰見,還是江家在這兒密謀害她。
她面無表情地摘着面前開得正豔的海棠花,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切記,我的事情,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恒小二立即回道:“公主放心,小人懂得!”
恒小二走後,别允直将面前枝子上的海棠花薅秃,才拍拍手,道:“走,是時候重操舊業了。”
丁香吃着糖人,甕聲甕氣地問:“公主,什麼是舊業呀?”
紫苑也是一頭霧水,“公主說什麼呢?”
别允邊往前門樓走,邊說道:“丁香,去找嬸嬸買糖球去,我待會兒再回來找你。”
直到踏上樓梯,紫苑才明白過來,她方才為何要将丁香支開。
紫苑心裡有些難言。
她還記得,上回二人在這兒聽完牆角後,公主與她說什麼,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叫她下回别再做這樣的事兒。
今時今日,她自己卻是做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紫苑在心裡嘀咕着,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哦,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二人從兩側傳菜的小樓梯上了二樓,輕手輕腳地進到同樣位置、不同樓層的房間。
她聽外間傳來腳步聲,穩重又幹脆。
心道,是他來了。
果不其然,樓上傳來陌生男聲。
“屬下,恭迎世子!”
他語氣沉着,“進去說。”
有溫柔的女聲接話道,“是啊,外面人多眼雜,大人有什麼事情,不妨等世子進來再說。”
聲音溫柔婉轉,有如天籁,是飛鴻仙子。
她竟也在?
别允附耳,樓上卻關了門,沒了聲音,忙招手喚人,替她拿來一副順風耳。
這順風耳,是以往在别家時見過的。
有一年别澄生辰,她去給他送禮,别澄洋洋得意地拿出這物同她炫耀。
那日重整萬春園後,她想起這東西,覺得十分有用,就跟李掌櫃提了一嘴,掌櫃的辦事迅速,沒幾天成品就到手了。
她将順風耳拉到最長,嘗試貼在屋頂上,可還是差了一截。
環顧四周,命人将牆邊的供桌搬到中間合起來,再爬上桌,幫她舉着順風耳。
她再趴在桌上聽,這回總算能聽清了。
樓上有人阿谀道:“下官恭賀世子,世子聰慧絕倫,一切盡在世子掌控。”
另外一人接話,“是啊,自古以來都是尚公主,如今傅五娶公主,要成千古第一人啊!”
别允聽着這人聲音,覺得異常耳熟,像是那趙姓,名瑾岚的男子。
聽他繼續說:“待你娶得清平公主,大事指日可待!”
确實是他。
樓上觥籌交錯,别允卻聽得陣陣發寒。
饒是她明白,這場婚事隻因利起,但親耳聽到,心中難免難受。
這時,聽飛鴻道:“公子多年籌謀,眼看将成,妾提前恭喜公子!”
多年籌謀?
妾?
自古以來,郎情妾意,才自稱妾。
如今她這個妻還未進門,便有了妾?
她更加頭暈目眩。
這銅制的順風耳方便是方便,就是用起來頗為費勁,桌上舉着的人眼看撐不住了。
嘭地一聲!
順風耳從桌上倒下來,人也倒了下來,連帶别允一同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