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時時鑽入營中,别允披着被褥坐在門邊,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下意識屏氣凝神,一動也不敢動。
三更天,天上悄然落起雪,巡夜的士兵凍得牙關直打顫。
“這大雪的雪,還真是比别日更冷啊,冷得老子想罵人。”一士兵憤憤道。
“是啊,方才路過北邊,我又瞧見那群狗崽子了,咱這兒都多久沒有死人了!”另一個回道。
“這冬天一來,見他們的日子還多着呢。”
又有人附和,卻被一人蠻橫打斷。
“都别廢話了,趕緊巡吧,巡完回營烤烤火。”
突然,一聲咆哮将寂靜的夜撕開一道裂縫。
“來人!!!”雄厚的男聲穿破夜空。
随之而來的,是一陣騷亂。
别允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會不會是杜英她們出事了?難道是被郡守的精兵察出了端倪?
門口的士兵立馬警覺。
“快,穩住病患。”
“媽的,又是哪個龜兒子在惹事!”
“所有人聽着,老實待在營帳裡面。但有擅闖者,格殺勿論!”
門外的士兵一面高喊着‘格殺勿論’,一面迅速往聲音傳出的方向靠攏。
别允聽着門外的動靜,小心翼翼地伏着身子鑽出營帳。她太擔心了,想偷偷潛到北邊看看什麼情況。
然而,就在她剛剛探出半個身子時,一股力道伴着涼氣從身後襲來,趁她不備捂住她的口鼻,霸道地将她帶回帳中。
她稍有不慎,掙脫不及,于危急關頭拔下頭上發簪反手一通亂刺。卻在此時,面上力道驟然松懈,而握簪的手被人梏住,動彈不得。
“阿允,别怕。”杜英忽然出現在眼前。
手上力道頃刻消失,與此同時,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
“别怕,是我。”是傅莽,腦中立時出現一個聲音。
她強壓下因緊張而産生的心悸,看着杜英問道:“計劃失敗了?你和華真沒事吧?”
傅莽心裡有幾分失落,三日未見,她便連問也不問他一句嗎?他怎麼來了,怎麼進來的,她都不關心嗎?
杜英視線在二人之中流轉,回道:“本來是要失敗的,現在,也算是成功了吧!”
原來,傅莽與疾風也安排了今夜趁亂進來,所以事先在郡守的精兵中安插了兩名自己人。
原本一路相安無事,誰知在北門接焚屍隊伍時敗露,争鬥之際不慎撞翻了車,杜英和華真也翻倒在地。
一時間,場面亂上加亂。
郡守的人一口咬定她們逃跑,欲殺之而後快,南城的守兵則拔劍相護,說患者死而複生,該送回營中繼續治療,不願将人交出。兩方兵戈相向,場面一度緊張。
傅莽就是趁那個時候翻牆溜進來的,精兵見人已入營,也不願踏足,罵罵咧咧地走了。
杜英與傅莽,便是在那之後遇見的。
“所以,你便請他幫忙傳遞消息?”别允問杜英道。
“是啊,世子打亂了我們的計劃,他該為此負責,而且,你的信物,我也一并交托給他了。”杜英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自己話中有什麼不妥當的。
别允轉臉看向傅莽,伸出手,開門見山道:“還給我。”
傅莽心中又是一痛,她怎麼能這般斬釘截鐵,這般無情?
于是他說:“給疾風了,不是信物麼?”
胡說八道,杜英心想着,當時她親眼看見他把玉佩塞衣袖裡了,但她選擇緘口不言,把臉轉到一旁看天看地,可帳子裡面烏漆嘛黑,實在沒什麼看的,她覺得自己還是趁早出去得好。
“既然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我就不打擾二位休息了。阿允,明日見。”她說完便拔腿出門,都不及等别允回應,眼瞅着十萬火急。
别允看着杜英離去,這才慢悠悠地回過身,好奇地問傅莽。
“你怎麼進來了?你可知,這裡有進無出。”
傅莽伸手攬她入懷,隻覺軟若浮雲,馨香四溢。
“怎麼,隻能你來,不許我來?”
寒氣入體,别允不禁渾身瑟縮,心道,都什麼時候了,這人還這般耍嘴皮子功夫,總不會是因為她來了,特意進來的?但轉念一想,他雖看上去不靠譜,但也并非意氣用事的人。
杜英與她說過,雲夢郡守不是個好相與的,隻他一人進來,趙謹岚留在外面,莫非。
“你與趙謹岚分頭行動了?”她邊問着,邊使勁掙脫他。
傅莽察覺她的抵抗,不僅不松手,反倒将人抱得更緊了。這幾日他時時為她分心,她如何連個擁抱都這般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