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電梯門關住,樓層數字開始下跳。趙華緻彎腰撿起被房嘉恺丢在地上的小熊玩偶,拍幹淨上面的塵土,轉身見春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單手抱了抱她。
“我沒事。”春滿方才在屋裡,沒聽見房嘉恺那句刺激到趙華緻出手的話,她仍舊感到失望,懷疑自己是否一開始便看錯了人。
若他的道德感真那般界限清晰,他又何至于做出和異性好友不清不楚的行為呢。
真諷刺。
春滿現在的狀态不算好,趙華緻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但沒拆穿也沒深究,隻問:“這個怎麼處置?”
春滿看到他手裡的玩偶。留是不可能再留了。
“給我吧。”春滿要過去,在玩偶肚子的位置摸索幾下,确認裡面的電子設備還在,打算晚些時候摳出來把語音内容格式化再丢掉。
兩人回到客廳,電影進入尾聲,劇情氣氛壓抑而沉痛。春滿注意力無法集中,索性枕着趙華緻的大腿,躺在沙發上,佯裝看電影沉默不語。
趙華緻怕她枕得不舒服,給她墊了個抱枕。
春滿朝另外一側翻過身,臉沖着他的腰腹處,背對着投影幕布,看上去是困了。
趙華緻的手随意搭在她身上,輕拍兩下,無聲地安撫。
可能是這一天太累了,沒一會兒困意真的襲來,電影背景音隻起到催眠作用。
睡夢中依稀聽到趙華緻輕聲叫自己,但是春滿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潛意識裡不想醒來。
似乎是又過了會兒,春滿很模糊地感覺自己的身體豁然騰空,隻當是在做夢,不知道那是趙華緻把她打橫抱起來。
再之後的記憶便沒有了。
淩晨的時候,春滿覺得口渴,醒了一次,半合着眼皮,夢遊似的去倒水喝。
春滿摸索着走了半程,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兒,今天家裡的小夜燈沒亮,不知道是不是壞了。
她在猶豫要不要按開一盞燈時,鞋底不知踩到什麼東西,隻聽貓咪渾身炸毛凄慘地叫了聲,春滿才知道自己不小心踩到它的尾巴。
她急急火火地移開步子,結果越忙越亂,拖鞋本就沒穿實,兩腿攪在一起,自己把自己給絆倒了。
沒摔出狗啃泥的狼狽場景,春滿動作誇張地邁出一個前弓步,幸好沒亮燈,這個姿勢真的太中二又傻逼了。
頭暈腦脹的困意一時間全醒了。
罪魁禍首除了尴尬,還有左腳腳踝處傳來的痛感。
春滿往臨近處的單人沙發挪了幾步,沒等到達,她隻覺腦門蒙了一層冷汗,索性席地而坐,緩了會兒。
夜晚放大了人的敏感情緒,睡前沒想明白的事,此刻依然是她的心結。
她不知道在地毯上坐了多久,發現手背上濕漉漉得不知是從哪裡滴來的水,才意識到自己在哭。
春滿胡亂擦了擦臉,艱難地站起來,懷疑自己的腳踝應該是骨折,在卧室的床頭找到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姜早早的電話。
-
翌日早晨,趙華緻晨跑返程,像往常一樣買了早餐,準備先給春滿打個電話問她起了沒,誰曾想,一進電梯便遇到了左腳打着石膏的春滿。
“趙總,早!”姜早早主動打招呼。
趙華緻應了聲,視線始終落在春滿的石膏腿上。
如此突兀的存在,春滿想藏都沒法藏,主動解釋道:“起夜時不小心摔的。”
趙華緻确定自己醒來沒看到來自春滿的未讀消息和未接電話,她發生意外,并沒有第一時間向距離最近的男朋友求助,而是麻煩家離得遠的閨蜜。
趙華緻沉默得越久,春滿心越慌。
注意到姜早早捏着手機跟人發語音,沒看自己,春滿伸手,拉住了趙華緻的手。
趙華緻剛運動過,體溫較平常要燙。
若是昨天,趙華緻肯定第一時間反握住她,捏着她的手指揉揉搓搓。但此刻,趙華緻把手收了回去。
春滿擡眼看他,趙華緻并沒有看她,視線投向準備和春滿說話的姜早早,問:“你們吃飯了嗎?”
姜早早一臉懵,先看看春滿,然後才回趙華緻:“沒。”
趙華緻把手裡打包的早點遞過去:“這個給你們。”
說話間電梯到達七樓,姜早早道謝後接過打包袋,先走出去,靠邊等春滿。
春滿手裡有拐杖,倒不用姜早早特意扶。
姜早早視線關注着春滿,餘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趙華緻身上。
趙華緻雖然沒跟春滿說一句話,但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此刻望着她的背影,表情似是很糾結。
姜早早覺得他想上前扶她一把,但硬生生忍住了。
是吵架了嗎?
還是故意在她面前裝地下情?
姜早早覺得自己看不懂。
春滿走出電梯,扭頭去看,但今天電梯關門格外快,不知道是不是裡面的人按下關門鍵。
注意到春滿小聲地歎了口氣,姜早早試探地問:“吵架了?”
春滿說了句“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姜早早雖好奇,但發覺春滿不願意說,便沒問。
到家後,姜早早把趙華緻買的早餐吃了一半,給春滿把她可能會用到的生活用品擺在沙發邊,方便她吃完飯往那裡一坐幹什麼都方便。
“我去補個覺,敞着卧室門吧,你有事大聲叫我。”
春滿應了聲,繼續心不在焉地吃剩下的半份早餐。
手機擺在手邊,她正猶豫要不要給趙華緻發條消息時,先收到了他發來的。
“姜早早留下來陪你?”
春滿敲字:“嗯。”
“我全天在家,不忙,你有事也可以找我。”
春滿繼續單個字:“好。”
“?隻有一個字?”
春滿承認,第一個是無心,第二個純屬使壞。
見趙華緻不淡定,她才控訴:“是你先不理我的。”
“不是你說試用期不公開嗎?我隻是踐行者。”趙華緻總有他的邏輯。
春滿不繼續這個話題,看看桌上的早點兒,再看回手機,問:“你把早飯給我們,你吃什麼?”
“吃醋。”
趙華緻回完這句,把手機放下,開火煎雞蛋。
鍋底受熱,蛋液逐漸成型,幾分鐘後,趙華緻關了油煙機,走回餐廳,對話框裡遲遲沒有新消息進來。
趙華緻打算發消息問問她的骨折到底什麼回事。
這時他聽到門鈴響。
趙華緻心說這個時間不會有人來,最大的可能,也是最不可能來的人。
趙華緻擡步過去,剛走到門口,聽到門外人輸入門鎖密碼後開鎖成功的聲音。
門是外開的,春滿扒着門框朝裡面探了探腦袋,看到趙華緻就在眼前時,吓了一跳。
“怎麼上來了?”趙華緻驚詫。
春滿拄着拐杖,費了會兒功夫才蹦進來,唰一下把手裡拎着的半份早餐擡高:“來找你一起吃飯。”
趙華緻一手攔腰把人摟住,抱過了門檻,另隻手拿過她手裡的打包袋和拐杖。
春滿攀着他沒抱自己的那條胳膊,蹦了幾下,和他面對面:“不是不想麻煩你,是昨晚摔得太慘,覺得丢臉,不想讓你看到。”
趙華緻垂眼觑着賣乖的人,難以分辨她是真不在意,還是故作漫不經心。他揶揄道:“平地走路還能摔嗎?”
“摸黑喝水不小心踩到貓尾巴,吓得沒站穩。”春滿往下耷拉着嘴角,“橘皮到現在還不理我,生了好大的氣。”
“該。”趙華緻嘴上冷淡,行動上卻在意。她沒讓春滿繼續拄拐,扶着她往前走兩步,見她實在是費勁,彎腰把她打橫抱起。
大概是這個動作讓春滿回憶起昨晚他把自己抱到床上的經曆,她問:“你昨晚幾點走的?我都不知道。”
“睡得跟小豬似的,你知道什麼?”嘴上這麼說,趙華緻掂了掂懷裡的人,卻覺得她太瘦了。
春滿擡了擡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習慣性地□□起他的耳朵,說:“趙華緻,你做過的最過分的事是什麼?”
趙華緻擡腳勾出餐椅,把春滿放下時,保持着這個姿勢停頓了下:“你指哪方面?”
“社交人情上。”春滿勾着趙華緻的手臂遲遲沒有松開的征兆。
趙華緻隻是把他松開,手放在她腿上,矮身屈膝單腿虛跪着:“我想想。”
他思考的時候,視線一直在盯着她。春滿可能是心虛,覺得自己正在被審視。他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
春滿不等他的回答,自顧潦草地把話題岔開,道:“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撬牆角都不敢,看來也沒有很喜歡,是嗎?”
“我以為你那時候很開心。”趙華緻的答案簡單且真實。
春滿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收斂,心口油然生出一種難言的酸澀。她開不開心有那麼重要嗎?
春滿嘴角動了動,趙華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好似是返回先前的話題,又好像沒有:“我保證,不會那樣對你。”
他說得隐晦,春滿卻聽懂了,趙華緻懂她。
春滿手臂漸漸下移,雙手捧着他的臉,說:“那你告訴我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如果你以後敢負我,我就把這件事鬧大讓你顔面掃地。”
“我想想啊。”趙華緻并不反駁,比方才還要積極地配合。
“要不我們拍些熱吻照,隻要我讓你不開心了,你随便往外發。”
春滿擡腿踢了踢他:“我說認真的呢。”
“我也很認真。”趙華緻往下拉了拉她卷上去的裙邊,手指在她小腿上摩挲兩下,“你讓我想想,還有什麼直擊要害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