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在哪？在哪？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駐。

尖刺即将突破霜鈎的護盾，所有的不适消失了，樂恬感覺到自己的精神與□□分離，進入了俯瞰的視角，世界在她眼中更加清晰了。

或者說，她不需要去看，一切都自發呈現到她眼前，從近處被卷起的細沙，到遠處海獸翕動的呼吸器官，都緩慢而真實地流動着，她隻需要心念電轉，便能看清一切想要看清的事物。

一點很輕微的振動聲傳到了她的耳裡，她循聲望去，王獸的動作變得無比遲緩，在他紡錘形的外殼中部，标記着紅點的地方，有幾根并排的縫隙，微微開合着，水流從中出入。

體型如此巨大的王獸，居然靠過濾吸食浮遊生物和藻類維生！

精神回籠的那一刻，從未有過的脫力感讓她的身體一軟，如果不是安全扣把她固定在駕駛座上，她已經滾到操作台下了。

“百裡铮！打我标記處！”霜鈎奮力擲出軍刀，準确地插入口器的縫隙，沉玄的子彈緊随其後，連續數顆子彈把軍刀一點點推進縫隙，沒過刀柄。

尚有餘力的人也紛紛配合着，将火力盡數傾瀉到王獸的薄弱處，王獸發出最後一聲哀鳴，觸手不在動彈，緩緩沉入海底。

霜鈎的護甲被尖刺擊破，海水飛速灌入駕駛艙内，樂恬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按下彈射按鈕，接通百裡铮的私聊：“一定要接住我啊。”

機師主動彈射，霜鈎進入休眠，随着王獸向海底沉去。

沉玄在亂流中輕易地截獲到那枚小小的逃生艙，珍重地護在手心。

“王獸威脅已排除，WN024小隊正在清剿剩餘海獸，”杜禹向輔助智能體彙報到，“兩台機甲受損，其餘11台機甲狀态良好。”

沒有了王獸的率領，其餘的海獸對于剩下的人來說都不構成威脅，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武器的補給是否能夠跟上。好在馬修清楚雪青的攻擊力不強，自發地承擔起了武器庫的職責，護甲内外裝載了大量的武器，足以讓他們支撐到下一次補給時間。

樂恬安靜地躺在逃生艙中，沒有回應，小隊列表裡顯示她的生命體征一切正常。沉玄退到後排，紅龍填補上火力空缺，雪青協助沉玄重新挂載導彈，百裡铮趁此機會将逃生艙舉到沉玄駕駛艙前，出艙，把昏迷的樂恬抱進沉玄的駕駛艙中。

艙門關閉，駕駛艙自行排水，百裡铮為樂恬接上小型醫療儀器，儀器顯示她隻是疲勞過度陷入沉睡，他這才放下心來，坐回駕駛座，小心翼翼地将她固定在自己懷中。

駕駛艙還是太窄了。

王獸一死，所有的海獸似乎都收到了信息，在防線外徘徊，隻零星幾頭不構成威脅的海獸闖入防區。所有前線人員都在抓緊時間修整，整備班的運輸艇就沒有停過，檢修人員一直連軸轉，連輔助機器人都快要核心冒煙了。

但海獸潮還在持續。

“援軍還要多久？”負責人，現在是前線總指揮，朝自己手下的人抛出一連串的問題。

副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援軍已經出發，還有8小時航程。”

“能量吸收場和驅獸器的情況如何？”

“均處于全功率運轉狀态，按照設計極限，6小時後必須停機維護，維護時間30分鐘。”

總指揮擰緊眉頭：“能不能分時段停機維護？”

副手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凄厲的警報聲貫穿了整個指揮大廳，配合着中央大屏的警報彈窗，負責設備的監控員緩緩起身，聲音顫抖：“能量吸收場和驅獸器因不明原因全部下線！恢複時間，無法估計！”

與此同時，中央大屏切換到最前沿的防線，所哦呦的鏡頭都被密密麻麻的海獸填滿，負責海事監控的監控員也顫抖着彙報到：“近城市防衛區前線，被突破了！距離海獸到達城市邊緣，還有15分鐘！”

總指揮鎮定道：“市民疏散完畢沒有？”

“還有30%的市民尚未撤離至人造浮島，已經開啟空港運輸。”

“軍人生來就應該死于戰場，各位，聯邦會銘記這一天，”總指揮重新坐回指揮桌前，一臉淡然，“整備班全力搶修設備，前線人員戰鬥到最後一刻，我與你們同在。”

警報聲停歇，整個指揮中心陷入空前的寂靜中，隻留下各專業人員忙碌的身影。

這是至暗時刻，但若想看到曙光，唯有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