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算是和他打過招呼，百裡铮語氣一轉，對着終端道，“我這邊有事，等下處理完就回去，記得吃飯，糖糖。”

秦牧和百裡铮年紀相差無幾，一塊長大，從未見過他這麼溫柔的一面。他保持沉默，哪怕雞皮疙瘩爬滿全身，也堅決把自己當作一個聾啞人。

等百裡铮結束通訊，秦牧在他對面的沙發落座，态度明确：“我可以把知道的全部告訴您。”

“父親的意思？”

“家主本想親自告訴您，但就目前的調查結果而言，情況不容樂觀，他認為您有知曉的權利。”

聞言，百裡铮的心沉了下去，開門見山道：“我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

秦牧試探問到：“您還記得小時候走失的事麼？”

百裡铮茫然地搖了搖頭。在他的腦海中，完全沒有走失相關的記憶，隻記得自己有段時間身體特别差，經常出入百裡家醫學中心。

“您12歲時，曾經走失過幾個月，被尋回時毫無走失的記憶，為了治療您，家主一手組建了百裡家醫學中心。當時您的一切生理指标正常，醫學中心隻當是創傷後遺症，治療後便結束了對您的監測。直到一次設備更新後，我們從您的血液中檢測到了不明物質，這時您14歲。”秦牧緩緩闡述這段百裡铮不曾知曉的經曆。

“直到現在，仍然在監測麼？”

“是的，您應該有所察覺，”秦牧調出自百裡铮14歲那年起，他所有的檢查報告，投影到半空中，“您入伍後，我們安排了維娜進入您所在的部隊，成為随行軍醫，方便随時監測您的身體狀态，也方便在部隊體檢中替換您的血樣，以防被其他人發現您血液的異常。

“從表面上看，這種不明物質似乎并不對您的身體造成影響。雖然您一直表現出對Omega信息素非常不敏感，醫學中心一度懷疑這可能會導緻您的不育，但是樂恬小姐出現後您的表現逐漸趨近于正常Alpha，我們對不明物質的研究再度遇到瓶頸。”

作為醫學中心負責人，更兼顧百裡家主家的家庭醫生，秦牧從不輕易離開蓋亞星主宅，除非由家主親自下令。

他到度荷星域參加比賽，秦牧也随之出現在度荷星域，還差不多同時在軍用星港登陸，不可能是單純的巧合。

度荷星域有什麼？

上一次到度荷星域，是執行中央軍區的特殊任務，抓捕藥物交易組織的成員。而在這次行動中，那個在他面前咬舌自盡的男人，那句意義不明的“聖徒”，那罐最後才被使用的藥物氣體，處處都透露出一股詭異的氣息，讓人不得不多想。

會有聯系麼？

不清楚百裡铮心裡的百轉千回，秦牧繼續解說着：“很快我們的研究就得到了轉機。您還記得機甲展覽上，操縱攻城原型機引起混亂的那個Alpha麼？他被第一時間送到百裡家名下的醫院，我們從他的血液中檢測出了一種不明物質，與您的血液中的不明物質非常相似，我們的研究終于能進入臨床階段，正式使用藥物治療。”

“那個Alpha什麼來曆？”

“那個男性Alpha名為韓立清，在埃利奧特星域工作時配偶Omega因病去世，他在同事的引誘下沾染上了違禁藥品，而正是這些違禁藥品導緻了他的發狂症狀。”

百裡铮眉頭微微皺起：“那名同事查了麼？”

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麼？面對這句似曾相識的問句，秦牧點了點頭：“那名同事在軍方和警方的聯合行動中被抓捕，我們暫時無法直接接觸。韓立清回到首都星時，曾從一名男性Beta處得到違禁藥品，順着這條線，萊莎追查到了藥物交易組織上遊的供貨組織，就在度荷星域，這也是我以随隊醫生的身份加入中央星域行動隊的原因之一。”

“之一？”

随身的手提箱被秦牧打開，一管針劑安靜地躺在減震夾層之中，手提箱極好的保溫效果下，針劑微微冒着寒氣。

秦牧小心翼翼取出針劑，遞到百裡铮面前：“這是我來的另外一個原因。一階段臨床試驗已經完成了，在韓立清身上實驗的情況良好，能有效抑制他的發狂狀态，延長他的清醒時間，家主讓我把藥帶給您。”

百裡铮沒有馬上接過針劑，謹慎地問：“副作用呢？”

“會影響身體的激素水平，特别是信息素的分泌，會使Alpha進入易感期，在韓立清身上的概率大約是80%。您的定向過敏才治愈沒多久，本來就很容易受到樂恬小姐的影響，概率隻可能比韓立清更高。如果使用的話，需要帶好安撫劑。”秦牧如實回答。

這個副作用……百裡铮的眼神閃了閃，脫下作訓服外套，接過針劑，對準自己的上臂，紮了下去。

壓力注射器讓注射過程變得沒有實感，藥劑在高壓的推動下以微型霧化的噴射流進入皮下。

身體似乎有點隐隐發熱。

收好空針劑，秦牧靜坐半小時，确認百裡铮無不良反應，提起手提箱離開了套房。

百裡铮閉眼感受了一會兒自身血液的悸動，緩了緩心神，給亞瑟發消息：給我帶管安撫劑。

亞瑟對他沒頭沒尾的指使已然習慣，回了個“1”。

他剛才僅僅想着樂恬的笑容，就不可遏制地進入了易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