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方第一眼，樂恬心頭浮現出這麼一句話。百裡铮的眼眶青黑到眼袋都快長出來了，眼裡布滿血絲，身上還是那股幹淨清爽的味道，有稀疏的胡茬被遺漏，潦草地胡亂支在他的下巴上，似乎在出門之前緊急打理過，但本人實在太過心急，所以大緻走了一遍流程，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來接你回家，糖糖。”看到她，百裡铮溫和地笑起來，右手擡起想要抱住她，卻停在半空，樂恬垂眼，瞥見他的手正微微發抖。

先前的顧慮被她抛到腦後，樂恬低低歎氣，主動環抱百裡铮：“我想你了，百裡铮。”

百裡铮怕她再度消失似的，先輕輕試探着擡手觸碰她的後背，感受到真實的觸感後，整個人都重量都壓了上來，樂恬重心失衡往後趔趄兩步，他順勢進來，踢上門，把樂恬抵在牆角，兩人的鼻尖輕輕碰了碰，呼吸交纏。

樂恬垂眼，百裡铮便吻上她的睫毛，動作極輕，癢癢的，一路經過她的側臉、鼻尖、下巴，停在她的頸邊。樂恬還穿着駕駛服，百裡铮騰出一隻手按向卸載按鈕，被樂恬一把抓住，她的眼裡還殘留着迷離的水汽，微微喘息：“等一下，先讓我看看你的精神空間。”

百裡铮沒有抽出手來，精神力量已經按下卸載按鈕，樂恬的駕駛服變得不再貼身，他伏在她的頸側，示威似的舔咬着：“隻要你能進來。”

什麼意思？樂恬釋放精神觸角，随後猛然瞪大雙眼：“百裡铮！”

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百裡铮無師自通了精神力量的使用方法，築起了嚴密的防線，沒有他的允許，即便是樂恬，也無法輕易進入他的精神空間。

他将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

奶糖味驟然暴起，壓向百裡铮，樂恬的血統純淨度在他之上，純粹的信息素對抗，他未必能赢。百裡铮識趣地放手，後退一步，舔了舔下唇，松開軍裝外套最頂上的紐扣，意味深長道：“你确定要用信息素……嗎？”

樂恬讀出了他沒有說出口的三個字：勾·引我。

她甯願相信眼前的百裡铮是别人假扮的，可她不會認錯他的信息素，站在她面前的就是真正的百裡铮。她離開一個月不到，百裡铮就這樣自甘堕落麼！沒見過百裡铮這麼軟硬不吃的樣子，樂恬怒極，一手指門：“我勾你奶奶個腿兒，要麼讓我進你的精神空間，要麼滾，先說好，你走出這個門，咱倆就散夥。”

“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好。”百裡铮點頭，收起笑容，擡腳往門外走去。樂恬目光不自覺跟着他，死死忍住追上去的欲望，咬緊牙關，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愣是一步也沒邁出去。百裡铮走到門口，轉身兩步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帶：“但你要跟我一起走。”

精神力風暴毫無征兆地以樂恬為中心擴散，領域·殺伐展開，百裡铮隻來得及立起精神屏障抵禦樂恬的進攻，精神防線不可避免地出現松動，樂恬抓住百裡铮這一瞬間的失誤，精神觸角趁虛而入，進入百裡铮的精神空間，強行剝奪了他的控制權。

百裡铮膝蓋一軟，被精神觸角托起，放在工作椅上。

樂恬站在漫無邊際的黑色潮水中，百裡铮的精神空間裡，就連天空都陰沉得能滴出墨來，她掀起精神力的浪潮，盈藍的海嘯毫不留情地拍擊、沖刷着仿若死水的墨色，一寸一寸還原出此處原本的樣子。

天邊開始放晴，樂恬下潛，小百裡铮正站在那扇大門外，全身都被黑色花紋覆蓋，臉上更是布滿了紅色的重瓣花朵，瞳仁擴大到全眼，散發出淡淡的血色光亮，已經是怪異的非人存在了。

兩人靜靜地對望着，半晌，樂恬狼狽地逃出精神空間。

“那是什麼？Delta！回答我！”她雙手捂嘴止住嗚咽，朝半空崩潰地大喊。

她本以為，隻要百裡铮活下去就好了，所以才會毅然決然地将他推出蟲洞，可是她從未想過，離開了她，百裡铮體内的狂暴失去制衡，他遲早都會被完全侵蝕，到那時，還算真正地活着麼？

Delta久久才現出身形，在他倆周圍布下精神屏障，飄到樂恬身邊，語氣前所未有地嚴肅沉重：“接下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純淨晶礦，是所有宙域，乃至麥加族的秘密。”

“寄生在百裡铮體内的生物，名為以勒。”Delta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