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媛媛一點不客氣拉起王宛枝就走,王宛枝也是困得不行歉然地朝着湯雅芙笑了笑跟着金媛媛找地方休息去了。
唐開一個人走到台階前坐了下來,他遙望着天空的一輪圓月,目光迷茫。
“想什麼呢?”孔蔓生摁了摁他的肩膀坐了過來,唐開回頭,“小孔哥?你不是在裡面染黑布嗎?”
剛才他想要幫忙,孔蔓生和潘自珍卻拒絕了他轉而把徐非弋和倪狻叫了進去,唐開就一個人站在外面等了許久。
沒等到人出來卻聽到裡面傳來徐非弋小小的驚歎聲:“你們倆可真是天才。”他立了半晌,最後一個人默默地坐到了台階上抱着膝蓋發呆。
“小孔哥,我是不是特别沒用,也不聰明也幫不上忙,甚至還不夠勇敢。”他雙眼放空把頭靠在膝蓋上。
孔蔓生看着唐開茫然的模樣,“我覺得你搞錯了一件事。”
唐開:“?”
孔蔓生:“這是一個生存遊戲,不是智力比拼遊戲,在這裡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聰不聰明有沒有用勇不勇敢和能不能活着完全是兩碼事。”
他想起了陳芳梓,那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她甚至有事都是沖在最前面的,可自己卻眼睜睜看着她去死。
“在遊戲中死亡後現實世界裡會忘記一切有關遊戲的事,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又會在什麼時候面對死亡的降臨。或許有人隻會覺得自己太倒黴了為什麼這些慘劇都會落到他頭上,那是因為他忘記了自己已經經曆過更加艱難的時刻,并且他失敗了。”
“所以,如果在遊戲中死亡的話,連記憶都會被剝奪,随之而來的就是毫無準備的死亡,甚至避無可避。”
孔蔓生慢慢地說着,“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他用指腹捏了捏唐開因為焦慮而緊繃的肩膀,“徐非弋他也不是……”孔蔓生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與這個看上去茶裡茶氣的人并沒有多熟。
“想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成為了得心應手的老玩家的吧,你才第一個遊戲,以後隻會越來越好的。”他鼓勵地朝着唐開露出一張笑顔。
唐開喃喃道:“還會有以後嗎?”
孔蔓生看着遠處聳立在月光下的灰塔,它那麼靜谧又那麼孤獨,“會有的,我保證。”
王宛枝先醒來,湯雅芙已經困倦得不行,艾艾卻還盯着爐子,裡面是篩選出來後已經泡進去的絲綢,這種料子的手感最好确認。
“你們去睡吧,我來守着。”王宛枝勸着兩人,湯雅芙正要感謝,艾艾卻拒絕了她的好意。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還想守一會兒。”
湯雅芙沒辦法隻能自行離去,王宛枝隻好硬着頭皮又挨着艾艾坐在了一起。
她試圖緩解一下沉悶的氣氛,從進到染坊後艾艾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常常心不在焉,隻是盯着湯鍋發呆。
“你也别太緊張,潘姨不是說了嗎隻要注意火候别把絲給煮化了就行。”
王宛枝見艾艾的眼睛都要掉進湯鍋裡了,趕緊攔着她點,但艾艾置若罔聞目光不肯從湯鍋上移動半分。
見狀王宛枝隻能長歎口氣,艾艾忽然皺了皺眉,她擡頭:“我、我去趟洗手間,你幫我看着鍋,一定要看着。”
王宛枝連忙應聲,“啊,好。”艾艾一步三回頭,眼神卻一直在鍋爐上流連。
黑色的布料整齊地碼放在桌上,四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倪狻托着下巴,“确定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孔蔓生:“是黑色的嗎?是,是混紡布嗎?是。那還有什麼問題?”
倪狻不信地轉向徐非弋,徐非弋也學着孔蔓生的模樣點頭,“我們達到了進染坊的要求了嗎?達到了,那我們拿到黑色的布了嗎?也拿到了,至于她說的染黑布要用到這些材料,也沒說必須每一樣都精确用上吧?”
潘自珍不語,倪狻沉默三秒,“行,信你們一回。”屋外月影朦胧,一叢矮醋栗枝丫蓦地回彈了一下。
金媛媛起來時發現旁邊坐靠着睡着了的人是湯雅芙,她幾乎是一蹦就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湯雅芙迷迷糊糊睜開那雙撩人的杏眼揉了揉,抹去了眼中不耐的神色。
兩人中間隔着一米的距離往染紅布的房間走去,門口靜得可怕,原本應該是兩個人守着的湯鍋前冷冷清清,艾艾站在遠離湯鍋的位置,像一根被削去了枝丫的樹幹。
“艾艾?”金媛媛喊了她一聲,艾艾僵硬着身子回頭,她的臉色煞白到可怕。
金媛媛從來不知道人的臉可以白成那樣,那是一種肌肉僵死後發出的灰白,擠壓着她臉上最後的血色,都向着看不見的地方流去。
金媛媛心下一沉,“宛枝姐呢?”
艾艾張了張灰紫色的嘴唇,喉嚨裡發出一絲壓抑的嗬嗬聲,嘴裡卻不成腔調。“嗝——裡——”
“什麼嗝裡?”金媛媛更疑惑了,湯雅芙卻一個箭步沖到了湯鍋邊。
半人高的湯鍋還在微微沸騰,王宛枝被染得通紅,她的皮膚泡脹到沒有一絲褶皺,軟滑得像上好的絲綢一樣。
王宛枝黑白分明的眼球望着鍋口,嘴巴大張着,紅色的染液就在她咧開的口腔中沉沉浮浮,鼓出一個個渾圓的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