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他們身後鼓起掌來,二人回頭,湯雅芙噙着笑看着他們。“不愧是倪哥,隻看了一眼就能得出這個結論。”
見兩人都沒回應,湯雅芙也不尴尬,“那邊是注冊賬号的地方,倪哥你是新人,需要賬号才能再次登錄遊戲。”
“如果我不再進來了呢?”倪狻道。
湯雅芙長歎口氣,“以前我有人這麼想,然後他們就真的再也沒能登入了。”沒能登入,大概也不再活着了吧。
“你是來給我們提示的?”倪狻有些不信,湯雅芙面容依舊但氣質上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仍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但眼中卻不再有迷茫和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冷靜到冷酷的從容。她卻一點也不把這種疏離的冷漠表現在臉上,還是和和氣氣地微笑,對孔倪兩人的冷淡也不以為忤。
“畢竟我們是一個遊戲的隊友,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她清雅絕倫的面容挂上笑意的時候足以讓人短暫失神。
“可你還是弄死了奇子不是嗎,他就不是你的隊友了?”倪狻道。
湯雅芙微哂,“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我們部長買了這輪遊戲的彩券,她可沒有買這個人赢。”
孔蔓生攥緊拳頭,指甲陷進了掌心,掐得皮肉生疼,“沒買就得死?”
“好了,你們還是快去注冊吧,等一會兒人多了就要等很久了。”她彎着眼角同兩人告别,轉瞬就消失在人潮裡。
鈴蘭仙子甜美的面容出現在孔蔓生和倪狻面前,“請問兩位要辦什麼業務?”孔蔓生一窘,這種莫名熟悉的接地氣氛圍恍惚到他以為自己是在現實世界的某個□□大廳。
倪狻:“我注冊賬号。”孔蔓生趕緊舉手,“我也是。”倪狻臉帶問号地看着他,孔蔓生知道他是在問自己沒賬号怎麼二次進入遊戲的,孔蔓生更加尴尬了,他終于明白當時自己抱怨又和徐非弋分到同一個遊戲中時對方的表情為什麼是那麼難以言喻。
賬号很快注冊好,倪狻的賬号名叫狻猊,孔蔓生想了想,在生成器上寫下了三個字——殺不死。
鈴蘭仙子熱情地把身份牌遞給兩人,“恭喜兩位正式成為規則遊戲的注冊玩家,身份牌可以帶回現實世界,并會在遊戲間隔期快要結束時提醒玩家登入遊戲,更多的使用方法還待兩位自行摸索哦。”
“我能提個問嗎?”孔蔓生接過身份牌。
“您請講。”
“為什麼《視天使之歌》遊戲結束會降星,我們明明完成了支線任務,還刷出來了隐藏劇情?”
“因為這輪遊戲老玩家過多呢。”鈴蘭仙子客氣地回到。
降星的原因有很多,老玩家過多、單名玩家能力太強、大俱樂部團建等等不一而足,這也算是遊戲衍生出的一種防偷雞的機制,若是老玩家與新人私下交易組隊進入遊戲刷鈴蘭,恐怕結果不會像他們所預期的那麼美好呢。
總的來說經過系統測算遊戲完成難易程度比預期要低,各位玩家展現的實際能力比評估的要強,降星就成為了自然而然的事,這在各大俱樂部間早已見怪不怪了,隻有新人偶爾會發出充滿疑問的悲鳴。
“那為什麼我的第一個遊戲會升星?”孔蔓生撐着桌子探身向前,他不是毫無知覺,金媛媛她們必然不會是普通玩家,一起出現在同個遊戲裡拿巧合來糊弄實在說不過去。
四周靜了一瞬,鈴蘭仙子還是維持着禮貌的微笑,隻是笑意戛然而止,仿佛被針刺破的氣泡“啪”地就消融在姣好的面容間。孔蔓生覺得要是周遭沒人的話鈴蘭仙子甚至會動手掐死自己,如果他再敢問一句的話。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還是倪狻打破了沉默,“我要退出遊戲了,你呢?”
孔蔓生:“我再等一會兒,下個遊戲咱們還組隊嗎?”
倪狻:“可以,但是我不會把我的賬号密碼給你,我沒有這個習慣與人共享秘密。”
孔蔓生幹笑兩聲,“那我的給你吧。”看了孔蔓生的賬号名,倪狻肉眼可見地丢出一個嫌棄的眼神,但最終還是收下了。
“那個文偉好像是莊毅的人。”消息傳到宋之瓊手中,徐非弋腿長走得快,他隻能大跨步跟上。奇子和艾艾是散客,王宛枝之前遞了好幾個入會申請都沒通過,慘叫男屬于某個小俱樂部,哪怕折損了也沒人會在意,換言之整個《視天使之歌》裡的十三名玩家,隻有倪狻和唐開是真正的新人。
走到一間病房前他們停住了腳步,宋之瓊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信甯,老大和我來看你了。”
落地窗前坐着一個人,修剪得宜的頭發微卷着像柔軟的羊毛,在陽光下閃着淡淡的棕輝。那人臉向着窗外似乎沒聽到宋之瓊在說話,他膝蓋上搭着一條舊毛毯,修長的手就擱在毛毯上,食指間竟停了一隻正在休憩的藍色鳳蝶。
“他們又忘了關窗戶。”宋之瓊走過去用力把隻開了一小半的窗戶拉緊,蝴蝶受了驚振翅撲棱起來,恰巧落到了徐非弋帶來的加百列大天使上。
這種從花芯散發出霧紫色的冷調,一直褪色到花瓣,卻呈現出柔焦一般的冷白色的月季是喬信甯曾經最愛的花,隻要看到加百列大天使他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動路一定要駐足的。
徐非弋取出軟巾拿起喬信甯的手仔細擦了起來,布巾沾了水貼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點輕微的水漬,被微風一帶很快就變得幹爽,護士們大概是試圖教他用手吃水果又沒有擦得徹底,才留了些果汁在手上吸引了鳳蝶的停駐。
徐非弋全神貫注,他細緻地連指甲縫裡都一一擦過,又順手把喬信甯略有褶皺的上衣整理平整,才拉過一把凳子面對面坐在了他面前。徐非弋彎着腰手肘撐在膝蓋上,喬信甯仍舊沒有看他一眼,他好像被困在了另一個世界中無知無覺,隻有一雙幹淨的眼睛凝望着遠方。
目送完倪狻,孔蔓生正打算離去,背後卻突然有人朝他道:“我知道你想要幹什麼,遊戲的規則是絕對不容挑戰的。”
他轉身,是去而複返的湯雅芙。“林星若很欣賞你,我也不懂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上一輪遊戲你是背那個叫陳芳梓的女孩最多的人吧。你想救唐開就要做好會随時遇到危險的準備,還要确保他不會因為疾病死去,這件事有多難不是沒人試過,你不是唯一一個想要挑戰遊戲的人,你要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不可抗拒的意外。”
孔蔓生并不答話,湯雅芙卻話鋒一轉:“但我并不是來阻止你的,我也想知道你為了救他能做到什麼程度,或許你能成功不是嗎?”
她不會說進入遊戲時蔣彌交代過如果不能策動孔蔓生加入就除掉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冷心笑面的自己會心軟,或許是那一夜孔蔓生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那一瞬的毫不猶豫,讓湯雅芙竟生出了一種自己這種囿于泥潭不得脫身的爛人也會被珍視的錯覺。
怎麼可能呢,連血親的父母都罵她是“賠錢貨”長着張勾三搭四的臉怎麼不出去賣,那些指着她鼻子罵的同學和老師不斷責問如果不是她主動勾引教務主任怎麼會把手放在她身上,她這樣“下流”的“臭X子”哪裡會有人真心會對自己好呢?
湯雅芙閉了閉眼,“孔蔓生,你不會永遠都這麼好運,下一個可不像我這麼沒本事。”說完她飄然離去。
也可能是蔣彌今天心情好,湯雅芙隻道了半個小時的歉她就放過了自己。“這次失敗就算了,下周的演唱會再出任何問題,”蔣彌從自己鑲滿各色珠寶的指甲間收回目光,“你知道的吧?”
下周是美少女俱樂部為了中期鈴蘭大□□特意舉辦的廣告式演唱會,為此全俱樂部上下付出了無數心血,蔣彌全神貫注盯着這件事,湯雅芙才得以撿回半條小命。
苗鑫:“部長這麼做難道是對的嗎,不願加入就抹殺?”
湯雅芙:“少說兩句。”
苗鑫是美少女俱樂部中為數不多不唯蔣彌馬首是瞻的人,蔣彌也懶得與她為難,要不是有人心甘情願幫蔣彌做事就為了要保這個愣頭青,蔣彌早随便找個遊戲把苗鑫丢進去等死了。
“可是……”苗鑫還想說什麼,湯雅芙卻止住了腳步。
她瞪着苗鑫:“你是大小姐,你有錢,你不怕死在遊戲裡,可我們不是。不聽她的你有活路,我們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