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運并不太眷顧這座園區,等到第一個失誤墜落的演員被清理出帳篷時,第二個也跟着掉了下來,孔蔓生甚至還沒來得及按照列萬的安排推着裝演員的小車走出帳篷,就聽到背後“吧唧”一聲。
狂浪的尖叫沖向帳篷頂,掀得垂軟的布面跌宕起伏,下一個演員神色麻木地爬上高台,站到了指定的位置。他抽搐着面頰僵硬地同所有觀衆打了招呼,随後笨手笨腳攀上橫杆,他的搭檔早已勾住飛梯滑向了空中。
這名身着黃色緊身衣綠色褲子的演員隻好硬着頭皮跟着跳了下去,萬幸的是他的搭檔竟然在空中接住了他。雖然姿勢不像列萬和瑰拉那樣完美,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觀衆席上傳來一些“噓”聲,但孔蔓生卻為他捏了一大把汗。
小飛人表演得有驚無險,幾次三番後台下的“噓”聲也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又是觀衆們狂熱的歡呼,似乎他們是真心實意從表演中感受到了愉悅。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井然有序,如果不是先前接二連三摔到地上支離破碎的小演員們還在後台屍骨未寒,孔蔓生甚至要生出這就是一場普通馬戲表演的錯覺。
顫顫巍巍的綠褲子幾次空中翻轉成功,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他學着列萬的樣子在空中轉了好幾周,正要伸出手去抓住隊友時才發現,隊友的橫杆甩了過來,但人卻不在橫杆上。
橫杆就這樣按着既定軌道甩了過來,正正砸在了綠褲子的臉上。他像一片落葉被砸得揚了一下,很快就重新又飄到了地面上,黃綠的“落葉”頃刻間就被染成了紅色。
歡呼再一次掀動了屋頂,不少觀衆甚至大笑着跳了起來,孔蔓生被推過去清理時一張被随意折疊的紙落到他腳邊,他擡頭,其他人正狂熱地注視着台上的一幕,沒人在意這張紙片。
那是從某位戴着獅鹫面具的遊客口袋中掉出來的,孔蔓生用腳踩住紙張,趁人不備撿了起來。
遊樂園須知:
1.請不要随意投喂
2.觀看演出時請在座位上坐好,不要随便離開觀衆席
3.請不要混淆不同園區的演員,八個表演場地不會随意變更,購買表演票請前往對應園區
4.請走遊客專屬通道進入園區
5.如非常想投喂請去園區外購買指定食材,切記,錯誤投喂會導緻演員極度不适
6.記住投喂順序,這很重要
這是張參觀吉蔔賽遊樂園的事項須知,但孔蔓生知道這張紙其實是規則。《須知》沒頭沒尾的看得人難受,并且什麼叫投喂?難道說這些遊客還能給他們這些表演者喂吃的?
表演者又少了一位,還有四個人就要輪到孔蔓生他們了。桑榆低聲啜泣起來,“我不想死,我還想回去見爸爸媽媽。”此刻她終于褪去了冷若冰霜的僞裝,像一個普通女孩一樣因恐懼而無助哭泣。
“别怕。”藍芩握住她的手,“我們一定能找到攻略順利通關的。”雖然她在努力安慰着對方,但孔蔓生感覺得到藍芩自己也膽怯到發虛。
“我們現在還能跑嗎?”藍芩後槽牙微微發顫,她環顧四周,獅鹫園區的帳篷直徑沒有很大高度卻非常高,她小心目測着後台到出口的距離,大約十幾米遠,如果現在他們幾人一起逃跑說不定還有機會。
“可惜哦,出不去的。”徐非弋潑了盆冷水。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是遊客。”雖然他們還沒有找到相關的規則,但帳篷裡明顯區分了遊客通道和演員通道,大概率意味着他們作為園區的員工時是不能通過遊客通道逃生的。而員工通道前列萬正頤指氣使,逼迫瑟瑟發抖的小演員繼續上台表演。
接連幾次失誤頻現,重物墜地的聲音聽得孔蔓生都忍不住閉了閉眼。
“台、台上已經沒人了。”藍芩也終于變了臉色,先前安慰桑榆時的鎮定自若已然不再,列萬把視線投向五人身上,目光流連到藍芩和桑榆身上時停了下來。
列萬眯成一條縫的眼睛中迸出兩點可怕的寒光,“不錯,不錯,是顆好苗子。”如有形質的目光刀剮一樣刮在兩個女孩身上,藍芩哆嗦着憋住想哭的沖動閉上眼睛。
打量了許久,他對身邊兩個演員使了個眼色,“去,把那個給我帶過來。”兩個神情呆滞的小演員立即跑了過來,朝藍芩和桑榆伸出了手。可他們的掌心卻并沒有落到女孩們的身上,而是越過了兩人朝着她們後面的許勁草伸去。
毫無防備的許勁草就這麼被兩個小演員架了起來,他甚至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徐大哥!”許勁草慌張地朝幾人高喊。
“住手!”孔蔓生站了起來,“你想讓人上去表演,我替他去。”
被人打斷後列萬有些不悅,但聽到有人願意替許勁草上表情又變得玩味起來。“這麼說,你是想挑戰我咯?”列萬死死盯着孔蔓生的眼眸,一雙耗子眼擠出幾縷令人不愉快的寒光。
“挑戰你?”孔蔓生也不知道為什麼劇情走向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當然,我接受你的挑戰。你一定是觊觎我的團長之位才敢如此大言不慚,聽着,年輕人,我會讓你好好長長見識的。”
聽列萬的口氣,似乎是誰想要成為團長就可以直接挑戰,如果團長成功則守住位置,如果挑戰者成功則取代前一任成為新的團長,原來園區内的地位更疊還在遵循着這種最古老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