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看就知道了。”她也沒管孔蔓生是不是身體不适,隻是走在前面帶路,兩人一路走到姚夙宇和姚夙恒的房間前,姚清岩和姚明苑正立在門口,見是他來了默默推開一個口子。孔蔓生進到房間,姚夙恒正守在床邊撕心裂肺地叫喊:“弟弟!”
可惜姚夙宇聽不到了,他嘴唇烏青面部漲紫,嘴角還挂着一些可疑的血沫殘留,就這麼安靜地躺在床上。孔蔓生推開衆人奔到床邊把手放到姚夙宇頸邊的大動脈處,指尖傳來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震動,但孔蔓生仍是松了口氣。
“這到底是怎麼會事?”孔蔓生目光掃過衆人,可聽到他說話的姚夙恒跟瘋了一樣跳起來把他推了一個趔趄,“你還有臉問,就是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不僅害死了三哥,現在還想殺了夙宇。”
“你說什麼?”昨夜一直待在房間的孔蔓生差點溺死在洗手間裡,要毒殺姚夙宇簡直分身乏術。
“你看見我害他的?”
“對,就是你,我不會認錯,穿着你那身藍色紮染的連衣裙!”在姚夙恒的指認下,其他姚家子女也投來冰冷的目光。
藍色紮染裙子,孔蔓生一下就想到了假扮成陳令儀的姚珈絡。他定了定神:“我今天在自己房間中也差點遭遇不測,剛剛才醒過來,你确定是我,你看到我的臉了?”
“這……”姚夙恒被問住了,他隻看到一個藍色的背影,而且老六也表現出比較親昵的信任态度,他自然就認為那是他三嫂。“誰知道你是不是裝的?”他不服氣,仍繼續咬定就是孔蔓生。
“那我的動機是什麼呢?”孔蔓生緩緩道,“我要想殺了姚夙宇隻要把他留在鏡子裡就行了,這樣你們任何人都挑不出我的錯來,我為什麼還要這麼麻煩冒着被發現的危險給他投毒?”
“何況現在姚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殺他,有意義嗎?”孔蔓生逼近姚夙恒,姚家老五步步後退被怼到了牆角,他膝蓋一酸差點就要坐下。
“因為老六知道了你的秘密,他掌握了你殺老三的實際證據。”姚明苑忽然開口,“所以你要殺了老六滅口。”
孔蔓生微微一哂:“這麼說你們根本就沒有我殺害姚珈絡的證據,就憑臆測把我趕出了大宅?”
姚明苑語塞。
“怎麼,各位不打算說兩句嗎?既然都不說話,我就默認了各位都知道姚珈絡手上還有另外一份可以證明我清白的證據。”從張律師手中拿到了案卷後孔蔓生就發現了當年陳令儀和姚珈絡同時中毒,而她能僥幸撿回一條命的原因在于那兩個有毒的桃子她隻吃了一口,姚珈絡卻因為口幹而吃掉了完整的一個。
“雖然桃子是姚夙宇遞過來的,但他也隻是順手拿了放在果盤上最上面的兩個。我們中毒以後姚夙宇比其他人更加驚訝,所以說,殺他的人就是當年要殺我和姚珈絡的人,姚夙宇知道那兩個有毒桃子是誰放在那裡的,真正的兇手要滅他的口。”
他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這些人面色各異,有驚異,有緊張,有害怕也有無所謂,但每個人眼底都帶着一種同樣的情緒,那就是秘密尚未被發現的慶幸。這種慶幸讓他們還能勉強維持住表面的鎮定,但内裡早已驚濤駭浪。
“你們在我眼裡,一個都不清白。”一聲驚雷落下,孔蔓生睥睨衆人,走出了房間。
“三嫂,那現在怎麼辦啊?”姚夙恒被他說得六神無主,隻能求助地看着他。老五老六不愧是雙胞胎,姚夙恒跟他胞弟姚夙宇毫無二緻,都是誰有理就信誰,明明前面還咬着孔蔓生不放,一聽他說毒害姚夙宇的人就是當年毒殺三哥的人,他又選擇了相信他這個三嫂。
“送醫啊,你們就一直愣在這裡?”孔蔓生難以置信這些所謂的一母同胞的血親兄妹竟然就這樣看着弟弟躺在床上毒發而無動于衷。
“出不去了三嫂,”姚夙恒澀聲說,“你看看窗外。”
孔蔓生仰頭,宅子外又恢複到了那個霧蒙蒙的陰沉模樣,同時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積不起來的雪花,一如姚夙恒被拉入鏡子世界的那天一樣。
“怎麼會……”孔蔓生看着窗外,這麼說灰色世界在昨天夜裡就已經來臨了,他房間中的異象其實都是由灰色世界帶來的。兩個世界到底是随機切換還是有固定的時間和順序?
“小心鏡子。”孔蔓生囑咐衆人,既然外面是大霧天氣,他們是沒辦法離開大宅的。眼前隻能寄希望于家中常備的藥物能暫緩姚夙宇的毒發,堅持挺到正常世界回歸。
家裡的傭人和張律師再度消失,衆人回到自己房中緊鎖房門,房間的燈徹夜亮起,鏡子也都用各種被單徹底罩好。灰蒙蒙的天空像即将墜落的倒懸沙漠,沉沉地壓在每個人心頭上。姚芷君放下她的大兔子打開水龍頭。
可水半天沒有出來,她疑惑地拍了拍,水管中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有一個肺功能殘缺的老人正趴在管口對着外面發出鳴叫。
姚芷君彎下腰查看出水口,忽然一股熱流沖到她臉上,她慘叫一聲掉進了撒在地面的積水裡。如同雪花落入河道,倏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