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輸艙按照既定的程序在前進着,艙内卻氣氛沉默,孔蔓生知道不管他問什麼那加都不會回答,這個孩子身體但卻有着與年齡不符的老練與成熟的人肯定藏着很多秘密。
幾次綠色的指示燈交替閃爍之後,傳輸艙宛如被針紮的病人一樣抖了好幾次,随後顫顫巍巍老煙槍似的停止了工作。
那加仰頭,看着複雜的儀表盤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到底會不會開?”孔蔓生忍不住問。
“閉嘴!”那加似乎有些惱怒,被戳破身份時他反而沒有這麼生氣。又是半天搗鼓,β區的老爺艙終于又開始吭哧吭哧的前進。
等傳輸艙穩定運行之後,那加才重新跌回座位中輕歎了口氣。
他餘光瞄向身後的孔蔓生,對方正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邊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拉杆把手,就算自己在看他,他也沒有反應。
終究是那加坐不住了,“你為什麼不繼續問我是誰?”
“你是誰沒關系,”孔蔓生回答得很随意,“反正為問你你也不會告訴我,既然我們目标一緻都是要用這個東西,先讓你用也沒關系。”
聽他這麼說那加反而沉默了下來了,良久,他道:“我沒有要去的地方,我隻是啟動了傳輸艙。”
孔蔓生一下子跳了起來,“???”他不可置信,那那加這一通随意操作會把他們送達哪裡去呢?
“現在改地址肯定來不及了。”那加道,“傳輸隻能單向,這一次完成後才能進行下一次。你可以把要去的坐标給我,等傳輸艙停下來之後我會為你設定好落地點,你自然會到達想去的地方。”
他滄桑的口吻配上稚嫩的面容,真的很像小孩子偷吸香煙被大人發現後假裝自己被長輩上身的樣子。
想到這裡孔蔓生沒控制住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對上那加怒視眼睛,孔蔓生連忙收斂了笑意換上正經神色,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坐标軸,那是達利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的,離西澤爾最近的坐标。
那加收了坐标之後便陷入了徹底的沉默,狹小的空間中兩人的呼吸聲交錯響起,不知道那加是不是睡着了,他的呼吸格外綿長而均衡,宛如他平靜如水的内心一般從容。
孔蔓生靠在座椅上,腦中胡思亂想,不知道現在徐非弋他們四個人到了哪裡了,是不是還安全,悖論的規則又是怎麼一回事,是發現悖論之後所有的規則都會失效還是說隻有相關的規則才失效,如果是相關規則那又相關到什麼程度才可以不失效呢?
或許是之前精神繃得太緊,想着想着他竟然産生了濃重的倦意,長長的一聲哈欠之後孔蔓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他恍然看見坐在前面的那加忽然站了起來,他背對着自己仰頭看着儀表盤,看不見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等孔蔓生驚醒的時候傳輸艙已經停了下來,外面風聲汩汩,甚至還有一些飛沙走礫擊打外壁的動靜。
他看向那加,那加面色平靜推開了艙門。
本以為會看到傳輸泵的空腔,但眼前的景象讓孔蔓生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他們并沒有在管道中,艙外是一望無際宛如月球環形山一樣的黑灰色荒原,連個腳印子都沒有,哪裡還有半點波洛那金珠翠玉般繁華的樣子。
孔蔓生張大嘴:“這是哪裡?”
“不知道。”那加倒是很誠實。
“不知道你把定位設在這種地方?”
“我沒有設定位,它是自己傳送過來的。”
孔蔓生的邪火蹭一下就上來了,人命關天他十萬火急,現在那加卻說不知道把他們傳輸到什麼地方了。
再也顧不上對方孩童的形象,他一把揪住那加領子:“你到底行不行啊,你所謂的會開是指開玩笑的開嗎?”
面對孔蔓生的怒火那加依舊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樣,他扯開對方并沒有握得很緊的手跳了下來。
踏上荒原的瞬間地面忽然強烈震動了一下,孔蔓生險些沒站穩,他扶住艙門才沒有摔倒。
那加走遠了,盡管萬般不情願孔蔓生也隻能跟上,一前一後一大一小兩個人在沒有半點生命迹象的荒原上踽踽獨行,時不時吹來的風裹挾着礫石打得皮肉生疼。
孔蔓生恍惚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世界名畫》中那個連綿不斷的荒原上,直到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出現在兩人面前。
深入骨髓的寒氣從深淵中不斷翻湧出來,那加停下腳步,他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像是不确定這裡為什麼會有一道溝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