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号台風“康玉”如天氣預報預判,登陸海南島,台風外圍的螺旋雲帶在海東省上空形成低空急流,江平市被席卷的狂風打亂整個城市的節奏。
街上的共享單車多米諾般傾倒,連市政府會議室裡都籠罩着烏雲。
海東省民營企業合作交流協會在《問政》直播夜後第三天舉辦,當天下午,一則江平市十多家民營企業意向撤離江平的新聞登上各電子報媒、營銷賬号。
此次發作的是服裝、電商、化妝品等品牌企業,由于已經是産業升級後的廠家,所涉及品牌價值、就業人數不容小觑,都讓江平市的營商環境被打上重重問号。
市商務局被勒令了解清楚各企業情況,誰料,約談企業負責人一個個打起馬虎眼,不是說不清楚,就是不知道。明面上不敢得罪領導,卻誰也沒給出準數。
輿論發酵不到一天,鵬城市發布優化民營企業經商環境政策和幫扶政令,進一步傳出優質企業将外流鵬城,使江平市市政府陷入更加被動境地。
高奉坐在會議室正中央,闆着臉,“省裡表示,我們48小時内再解決不了,就要安排對江平市營商環境的專項督查,以平輿論。”
他眼神直殺至商務局局長,“所以,黃局長我想問問你,你就是這麼開展工作的?一句假消息就想糊弄過去,為什麼不聯動網信辦做進一步調查?”
“主要是沒查到源頭,再把這些企業逼急了……”
高奉打斷他的解釋,“組織上對不作為幹部——有崗位調整預案,最近市紀檢委的主要任務,我想諸位幹部是非常清楚的。”
市商務局局長黃緻意讪笑,“明天,明天一定有新的成果,一定讓您滿意。”
“明天?明天還得及?!”高奉果斷安排,“事實核查,開政策吹風會和所有涉事企業一家家定向溝通,今天内全部落實!必須要盡快對沖負面輿情,壓住輿論再次發酵。同時,公安局聯合網信辦依法追查信息源頭,防止次生輿情災害。”
市委辦主任請示,“市長,是否需要向省委辦公廳報備吹風會口徑?”
高奉緩緩掃了他一眼,對方讪讪止住話頭。
其餘人不敢再發言,等着高奉安排任務。
最後确定政策吹風會安排由他本人出席,其餘由各部門落實,整整半個小時會議,低氣壓快壓死人,卡着點結束。
一衆幹部皮笑肉不笑地離席,行色匆匆落實各項工作。
徐明琅跟着高奉到市長辦公室,“和燕堇、溫華熙她們有關。”
高奉見她習慣性要關門,蓦地提醒,“門開着。”
徐明琅反應過來,将門敞開。
“許進就這麼點能耐,才兩天就給小泥鳅溜回來了。沉不住氣,還能混到那個位子,央視,啧。”高奉嘴角下撇,“方主任那邊要是還挖不出東西,再拖下去,她們新的一個月選題就要出了。還是按鄧局長提議的,趕她走,不然就撸掉整個《問政》。”
徐明琅颔首,“我先約一下燕采靓吧。”
“讓她管好自己女兒。”
高奉才說完,秘書冒頭扣扣辦公室門提醒,“市長,下午16點浈江區那邊有立項調研會,司機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高奉掃了眼桌上還沒來得及審批的材料,“不盡快解決,影響工作啊。更别說,下一個‘化鑫’該是誰呢。”
“明白。”
這幾天溫華熙每天都要被叫去談話,糟蹋的時間占了工作的八成。
明天就是周五了,最近她被逼得每天隻能做夜行者,再看當下調查結果,效率實在大打折扣。
體制内的被動局面,暫且無法解決。
唯一慶幸的是,蘇洋竟然沒有把她和燕堇的照片曝出去。雖然來台裡堵了她兩次,但都是“為你好”的虛假話術,以及想拿回牛皮紙檔案袋的意圖,明顯還是被溫華熙手裡的“把柄”控制住。
不過,現在陰陽合同倒确實可以成為真正的把柄。
一個記者淪落成用“把柄”處理棘手問題,溫華熙已經無法分辨這種方式的合理性。
一條消息震動,她走到窗口附近查看:她兩個兒子今年8歲,上三年級。
溫華熙看着即焚的消息,眉頭緊鎖,合着徐韻清是一天牢都沒坐啊!
孩子8歲,難怪要改名字。
這徐明琅到底有什麼大能耐,能在發改委還任科長時就能去監獄撈人。
目前看,蘇洋也有防着徐明琅,畢竟沒有把照片都給出去。
所以,這個聯盟的組建契機是什麼?
她轉過臉看A組方向,還有哪些人是高奉陣營的?
又一則消息來,她給燕堇和金棠同時同步了信息内容:市政府已經開會确定處理方案,你們要提前準備,黃緻意會為了烏紗帽倒戈,公安局聯合網信辦參與調查,小心。
手機在燕堇風衣裡悶悶震顫,她沒空管,此時正坐在江平市第一看守所的會見室中,隔着一塊厚厚的防爆玻璃,拿起窗口對話用的傳聲電話。
另一頭的是曹坤北,也拎起電話。
他整個人瘦成皮包骨,頂着顆大光頭,在單薄的獄服上搖搖欲墜地擺動,“你還真有本事能進來探我,有沒有本事撈我出去啊。”
探視手法不複雜,就是走的朋友探視申請。
燕堇不想和他繞彎子,“我隻想搞清楚,你為什麼要砍斷蘇洋的手指。”
曹坤北咧開嘴笑了起來,聲音古怪,笑得眼角溢淚。
可半天也沒見燕堇有什麼反應,停止笑容,無聊地摳摳耳朵,“看他不順眼呗。”
“我以為你媽會和你說清楚,答案讓我滿意的話,她的醫藥費會有着落。”
“什麼醫藥費?”曹坤北吊兒郎當的态度稍稍收斂。
燕堇語氣帶點嘲諷,“膽囊息肉導緻膽囊管堵塞,你沒有發現她會捂着右上腹部嗎?那裡會很痛,一點炎症都疼到整宿整宿睡不着。現在眼下烏青,比你這個坐牢的人還要瘦。”
這形容的和曹坤北前天見到他阿媽模樣完全一樣,語氣逐漸拔高,“我哥不管的嗎!”
“這麼多年,他來看過你嗎?”
曹坤北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可我把剩下的錢全部都給他了!”
“說這些有意義嗎?你的老母親事實就是連3萬塊的手術費都拿不出。”燕堇特意頓了頓,“養孩子真沒意思。”
曹坤北抿唇,有些生理性的急尿,開始坐不住。
身後的獄警看他快速抖腿,帶動腳鐐悉悉索索的,一副不太正常的樣子,重重咳嗽兩聲,瞬間壓住曹坤北的焦慮。
燕堇頗有耐心地盯着他,沒有再度勸說。
好半天,曹坤北合計找不到第二個能幫他的人,還是開口,“我和他說好,砍掉他一根手指,就抵消所有恩怨。”
“你還真講義氣啊。”燕堇擡手看腕表,暗示意味明顯。
“當時我手裡有他打飛機捐精視頻!”
燕堇雖然略有驚訝,但仍然老神在在,“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