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這四個人,約聚餘黨,今天要來找我打架。我這裡回頭也有朋友前來相助,巧遇你老人家,還許瞧的見熱鬧哪!”康熙爺口中說道:“難道地面巡城禦史還不辦他們嗎?”孫四說:“咄!你老人家偌大年紀,還不通世路嗎?有官就有私,有水就有魚。他等俱有幾個朋友庇護。“
正說之間,隻聽樓梯響,上來九門提督伊哩布,将興順镖店一幹人犯,俱交手下當差人等送歸衙門,交司員嚴刑審問。自己換便衣,随後追趕康熙爺。有報事的人說:“聖上已在廣慶茶園聽戲。”于是來至樓上,見康熙爺已在那裡坐定,與一個秃子說話兒呢,趕緊磕頭,在旁邊一站,不敢落座。孫四一瞧,見伊哩布一表非俗,說:“你來了,為什麼給這個老爺子磕頭?”伊哩布擺手,說:“你不必多問!”此時樓下已有二百餘人,樓上尚未上座,隻有康熙爺及伊哩布二人在此。孫四又說:“你坐下呀,為何盡站着,也不怕腿疼?”大人說:“少管閑事!”正說之間,見蘇沁來到,身穿便衣。自見聖駕騎驢過去,趕緊脫去官服,換好便衣,派人前去尋找聖駕,自己也望各處尋找。眼看天将正午,見有從人來報說:“奴才碰見一個趕驢的,是聖上騎的那頭驢,奴才問他,是廣慶茶園有聽戲的叫他趕的,大概聖上在那裡。也何妨上 那裡找找,萬一在那裡,也未可定。” 蘇沁一想有理,于是對手下人說:“來人,你們都回去吧,回頭我若找不着聖上,我自己雇一輛車也就回去了。”說罷,于是自己順大街來至廣慶茶園門口,邁步就望裡走。樓下找遍并不見有康熙爺,趕緊上樓,見伊哩布同康熙爺在那裡,旁邊還站着一個秃子,在那裡說話。随過去請安,也在旁邊一站。
伊哩布剛要說話,直聽下邊一陣大亂,口中直嚷道:“鐵頭孫四,你出來!我見見你有多大本事!”孫四慌忙下樓,見樓下池子内站住兩個人:一個人有二十多歲,身高在七尺上下,青須須的臉膛,兩道八字眉,一雙蛇眼,薄片嘴,微有幾個麻子;身穿土灰色布褲褂,足登青布抓地虎靴子,盤着辮子,挑眉立目,此人别号人稱耗子皮賈虎。身背後跟他站着又一個人,身穿紫花布汗褂,青绉綢底衣,足登三廂窄腰快靴;面皮微黑,亦在二十有餘年歲,說:“孫四,你前者奪廣慶茶園,你也很算是英雄!我叫一塊土黃七。今天我們哥倆特來會會你,瞧你有多大能耐!”說着,轉身一擡腿,腳蹬闆凳,坐在桌上。
這二人一樣大嚷大叫,鐵頭孫四叫:“來人!把他們兩人看上!”孫四說:“姓黃的,姓賈的,你這兩個小輩,膽子不小,今天四太爺讓你們瞧瞧我的能耐,回頭再說。”說罷,自己到櫃房穿上象皮渾吞,自己上得戲樓,站在台口說:“衆位親友,今天來着了,唱戲的子弟爺台未到,今有四霸天餘黨前來找我,我當場練練功夫,給諸位瞧瞧。回頭也叫那兩個小輩照着我這樣練,練的上來,我拜他為師。”即叫夥計将刀拿上來。
有一個小夥計拿着三把鋼刀,送在孫四面前。這刀都有一尺七八長,把上釘釘,背厚刃薄,光閃閃、冷森森的,甚是鋒利。孫四拿刀在手,說:“衆位,我這腦袋是肉的,将這刀剁在我這頭上,你們瞧瞧。”說罷,拿刀照自己一剁,剁了一溜勾,少時又複舊如初。一連剁了三刀,又換一把,照舊把三把刀用完。叫夥計拿開水壺一把,照腦袋澆。澆完了,樓下之人齊聲叫好。樓上康熙爺與蘇沁、伊哩布都看見。
孫四練完,下樓來至櫃房,換好了衣裳,來在後面一瞧,耗子皮并一塊土亦盡皆不見,趕緊問看他的人說:“這兩個小子哪裡去了?”看他兩個的人用手一指,說:“桌底下蹲着 呢!”這兩小子見孫四爺真有功夫,吓的鑽在桌兒底下。黃七說:“耗子皮,我說别來,你偏不服。今天你瞧這個厲害不厲害?”賈虎說:“那不能怨我。咱們兩人已經到此,回頭必叫孫四把咱們打一頓。我有一個主意,你依着我說,我管保平安無事。”正說之際,見孫四站在面前,耗子皮由桌子底下鑽出來,跪倒在地,笑吟吟說:“四太爺,你老人家别生氣。我們兩個天膽也不敢來罵你老人家,這裡有個緣故:是安定門裡頭國子監瘦馬老太爺叫我們來的,試試你老人家有膽子沒有。”孫四說:“我不信,我的朋友萬不能支使你這兩個王八蛋前來擾我。我的朋友少時就來,問明白再放你們。要真是他叫你們來的,我就找他去算帳。”
正說之際,馬夢太同着一幹朋友自外進來,說:“老哥,子弟們來了沒有?”孫四說: “沒有。”這兩個小子一瞧,說:“不好!”孫四一見,說:“老哥,你叫他們來找我?”馬夢太一瞧,說:“老四,你認識他們嗎?這兩個是南霸天宋四的餘黨,大概是四霸天叫他們來的。像這兩個小輩,打他還怕髒了手呢!你這兩個小輩回去,見四霸天就說,老太爺在此等候他,官私兩面由他挑!”說罷,照着賊人就是一腳,将賊人踢了一溜滾。這兩個賊人抱頭鼠竄,出了門首,竟自跑了。馬夢太說:“老四,你這就是胡鬧,我能夠與賊人合夥嗎?你我兄弟暫且聽戲,等候賊人前來,再作道理。”
一幹衆人方才落座,隻聽外面有人喊嚷,直奔廣慶茶園而來。鐵頭孫四與瘦馬老太爺無名火起,說:“大概必是四霸天前來,你我弟兄到門首一看,便知分曉。”二人轉身往外就走。從外面進來一人,一把手将孫四抓住。正是:強中自有強中手,英雄背後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