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心花開處筆花生,落紙須臾幻影成。
三尺荒墳聽鬼唱,千年華表識狐烹。
蜃樓海市能尋迹,牛鬼蛇神浪托名。
姑妄言之姑妄聽,信非于理信于情。
顧煥章與衆大人在那巡撫衙門大堂議論大事,人報:“本處市面買賣俱都上門,也有逃走的,都說是巡撫反了。”藩司慧安、臬司駱承文,大家俱沒有主意。先派人去到縣衙,叫彈壓本地面,不準逃走。少時,外邊有人禀說:“有瘦馬馬夢太與張大虎來找侯爺。”顧煥章說:“叫他們進來。”少時,二人來到裡邊,見了衆位大人,又與顧煥章說:“這一封書字,是我給送來的。” 顧煥章一瞧,是昨夜晚的未瞧的那封字兒。
原來是侯爺同成龍走後,馬夢太甚不放心,派了一個家人去打聽打聽。不多一時,家人來報說:“巡撫被倭侯爺追跑了,城内街市上大亂,都說反了,不知所因何故。”張大虎說:“了不得啦!因昨夜晚上我也沒得與顧煥章說話,在福建會館鬧了一夜,我送來那一封字兒,倭侯爺也沒瞧。馬老哥,你我出來,咱們哥兩個給送了去,叫倭侯爺一瞧,就知道裡邊有些個關系重大之事。”馬夢太拿出信來,二人出侯府,一直到巡撫衙門,進裡邊把那封字遞給顧煥章。拆開一看,上寫:久違芝範,時切馳思。指山川其何遠,天教先頒;愧筆墨之久疏,寸柬少寄。茲際荷香送暑,蟬韻鳴秋,遐想煥章師兄仁大人,升祉集吉,福履綏和,所以為頌。前次接到華函,禱悉種種。弟久處海島,建樹毫無,惟頑軀托庇“平安”兩字,差堪慰遠耳。敬啟者,弟風聞會匪賊黨于八月中秋在江蘇有起兵之議,既為金蘭至交,弟安敢袖手?是以特具寸柬,奉知閣下。或擇遷善地,抑或遠避他鄉,統計鈞裁,是所深盼。專此,即請升安!餘維鑒照不宣。
同門愚弟王勇頓首侯爺看罷,與衆位大人們議論:“先遞折子,奏明了康熙聖主。”又說:“今天是七月初旬,離中秋不遠,倘若會匪造反,該當如何防守此城?”内中文武地面官默默無言。馬成龍在旁邊微然含笑,說:“你等都是些個無能之輩。這點小事,你等都辦不了!”衆文武官一聽,内中有本江蘇陸營協台、白面瘟神神槍王緒祖,此人當年是行伍出身,跟着神力王征過王金川、小金川,征過雲南,智勇又全,他帶着有五百白馬隊,是七星旗,賊人聞名喪膽,望影心驚,因此人稱神槍無敵。其性如烈火,升任此處協台。先年此處有馬賊,他一到打敗了有幾次,因此人地面相熟,此處百姓都信服他。今天一聽馬成龍之言,他就有些個不服,把眼睛一瞪,說:“你一個跟班的,我們與衆位大人在此議論軍機大事,你也敢這樣無禮!”張廣太說:“不可,王大人過來,我給你們引見引見,這是在興順镖店救駕的臨敵無懼、勇冠三軍的馬成龍,現任京營協鎮馬大人。”又對馬成龍說:“這是本處協鎮、白面瘟神王緒祖王大人。你們二位多親多近。”王緒祖說:“原來是馬兄台,小弟不知,多有冒犯!”馬成龍說:“王大人擔待我嘴冷!”二人說些個閑話。
衆人都說:“馬大人有什麼高明主意,你說說我聽。”馬成龍說:“咱們這裡有多少官兵?”藩司說:“有六千官軍。”馬成龍說:“我有一個主意,此事如奏明聖上,必須耽延日子。倭侯爺大哥,你帶着我們的那個趕車的曹六,坐船到了王家營,那裡有車,坐着入都見神力王,奏請大兵,急速前來救護。這裡派幾位守城的,派一個帶兵在城外防堵,那裡如有賊 來,也可支延幾日。”
大衆一聽,說:“此事非你不可。暫把巡撫的印請出來,作為帥印,就請尊兄暫握帥印,以防會匪。城内有我等衆人辦籌款,招募勇丁,設計守城。事不宜遲,就請拜印。”大家齊說有理。給成龍換了官服,請出巡撫印來。成龍拜印,在當中落座,說:“既蒙衆位台愛,我暫且不能推托,一則為國出力,二則以救此急。我隻有一句話說:“自今日為始,我在此處防城一百天,無論賊勢浩大,一百天之内絕失不了江蘇城;一百天之外,我可不能保守。” 顧煥章說:“那是自然。我此一去入都,大概等不了百日,我就請兵來了。衆位大人要緊守城。”大家說:“不勞侯爺囑咐,我等俱是職司防守,請馬大人分派,該當如何辦理,我等大家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