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鶴衍懷抱着毛飛飛,在河畔坐了許久,直至淚水幹涸,情緒平複,才緩緩從毛飛飛的懷中起身,神色略帶赧然地輕咳一聲,低聲說道:“抱歉,剛,剛剛沒有控制好情緒”
毛飛飛嘴角上揚,輕輕搖頭,柔聲應道:“那可是小九,您是他最親近的人,您又怎會不傷心流淚呢,所以傷心很正常”
玉鶴衍聞言,一時語塞,擡手撓了撓頭,試圖緩解尴尬,目光偶然觸及毛飛飛手中的包子,便借此岔開話題:“那個,包子……你喜歡吃的”
毛飛飛微微一怔,旋即展顔一笑,拿起包子大口吃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贊道:“嗯,好吃”
玉鶴衍瞧着毛飛飛此刻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又想到剛剛他的梨花帶雨的樣子,頓時有些搞不明白面前這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禁喃喃問道:“毛飛飛,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毛飛飛的動作稍作停頓,旋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品嘗着包子,面上笑意盈盈,眼中卻透着一絲難以捉摸的深邃:“将軍大人您看到我是什麼人,我就是什麼人”
玉鶴衍眉間輕攏,凝視着毛飛飛,終是無奈地輕歎一聲,不經意間,他瞥見毛飛飛身側的傷口已然崩裂,殷紅的鮮血滲過白色的衣衫,洇染出一片刺目的紅。
玉鶴衍頓時神色一緊,回想起方才自己情緒失控時的抱的時候大過用力,滿心自責與懊悔:“毛飛飛,你身後的傷口……”
毛飛飛将手中的包子逐一吃完,而後雙手撐地,試圖起身,身形卻止不住地搖晃。
他強撐着扯出一抹微笑,口中喃喃道:“沒事沒事,回去再……”
毛飛飛話沒說完,因為昏迷了一個月沒吃什麼東西,加上身體沒有完全恢複,他隻覺眼前一黑,意識瞬間消散,身體直直向後倒去。
玉鶴衍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攬住毛飛飛的身軀,将其穩穩抱在懷中,而後大步流星地朝着營帳奔去。
進入營帳後,玉鶴衍小心翼翼地将毛飛飛安置在床上,即刻喚來軍醫。軍醫迅速展開診治,重新為毛飛飛處理背後那崩裂、滲血的傷口。
玉鶴衍則在一旁滿臉憂色地緊緊注視着這一切,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心中滿是懊惱與自責。
軍醫一番忙碌後,終于處理好了傷口,向玉鶴衍禀報道:“将軍,傷口已重新包紮,暫無大礙,隻是毛公子身體虛弱,需得好好調養些時日,這段時間切不可再勞神費力”玉鶴衍微微點頭,示意軍醫退下。
他靜靜地坐在床邊,凝視着毛飛飛蒼白的面容,回想起與他相識以來的種種過往,心中泛起絲絲漣漪。
毛飛飛的身份、目的,以及他那多變的性情,都如同迷霧一般籠罩在玉鶴衍心頭,想到這幽幽歎了口氣。
良久,毛飛飛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轉醒,他睜眼便瞧見玉鶴衍那深邃的目光,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卻被玉鶴衍輕輕按住:“莫要亂動,你身子還虛着”
毛飛飛察覺到玉鶴衍突如其來的關心,渾身不自在起來,臉上擠出一絲尴尬的笑容,嗫嚅道:“那個,玉将軍,您忽然對我這麼好,我有點……有點不适應”
玉鶴衍眉峰一蹙,神色不耐道:“你若是想死,老子現在就可以幫你”
毛飛飛心中一驚,忙擡手捂住嘴巴,不敢再言語。玉鶴衍見狀,長歎一聲,凝視着毛飛飛,片刻後開口問道:“你背後的傷……是怎麼弄的”
毛飛飛眼神忽然有些落寞,片刻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撓了撓頭:“這個啊,就是當時為了不讓小九再受傷,沒注意就被背後偷襲砍了一刀”
玉鶴衍聽聞,微微皺眉,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解與責備:“你小子說什麼小九為什麼不怕死,怎麼你在那個時候就不怕死了”
毛飛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尴尬的笑了笑:“這個……當時下意識就……”
玉鶴衍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罷了,等你傷好了,我再帶你看看小九”
毛飛飛猛地一怔,緩緩低下頭,沉默片刻後,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了……”
玉鶴衍目光緊緊鎖住毛飛飛,聲音低沉:“為什麼?你心裡還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小九?”
毛飛飛緊抿雙唇,頭垂得更低,一言不發。
玉鶴衍見他這般模樣,心中的不耐愈發濃烈,伸手揪住毛飛飛的耳朵,怒喝道:“毛飛飛,是不是覺得老子不發脾氣你就覺得老子好欺負,剛剛看你沒心沒肺的樣子,老子還以為你已經不把小九的死歸咎于你自己身上了!”
毛飛飛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聲輕吟,卻強忍着沒有掙紮。
他的臉上迅速堆起讨好的笑容,隻是那笑容在嘴角微微顫抖,顯得極為勉強:“将軍,小九他那麼好,他又因我而死,我,我沒臉去見他”
玉鶴衍瞧着毛飛飛這副模樣,終是松開了手,他神色疲憊,語氣中滿是無奈:“我也不指望你能快這麼久就能振作起來,畢竟那個皇子爺已經把自己關在營帳裡頹廢了一個月,整個人像具行屍走肉一般,誰來勸都不行”
毛飛飛聽到玉鶴衍提及白君熙的近況,心尖猛地一顫,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沉默良久後,緩緩擡起頭看向玉鶴衍:“那……可以帶我去找他吧”
玉鶴衍聞言,不禁一怔,略作思忖後問道:“你身上的傷真的可以嗎?”
玉鶴衍擡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毛飛飛的腦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可以的,畢竟小九是小皇子的朋友,小九還是因為自己……”
玉鶴衍擡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毛飛飛的腦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夠了啊你!别總說小九因你而死,你都拖着那麼嚴重的傷回來了,你都替他挨了那麼重的一劍,隻要小九沒有遺憾,别把所有的錯歸在你身上,你這翻來覆去的話,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毛飛飛可憐兮兮地揉着腦袋,擡眼望向玉鶴衍,撇了撇嘴應道:“好了,不說了就是……”
玉鶴衍長舒一口氣,起身站定後,向毛飛飛伸出了手,說道:“行了,走吧,帶你去找皇子爺”
毛飛飛略作躊躇,緩緩伸出手去,玉鶴衍穩穩握住,将他攙扶而起:“不過你要注意一下,皇子爺現在他脾氣可能會有些不好,可能會向你砸東西”
毛飛飛不由得緊張地咽了咽唾沫,臉上仍強擠出一絲笑容,結結巴巴地說道:“好,我,我會注意的”
随後,玉鶴衍攙扶着毛飛飛來到白君熙的營帳前。毛飛飛望着那營帳,又瞧了瞧玉鶴衍,玉鶴衍眉梢一挑,道:“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毛飛飛賠着笑,轉而看向營帳,深吸一口氣後,擡腳朝裡走去,玉鶴衍望着毛飛飛的背影,輕歎一聲,轉身離去。
毛飛飛剛踏入營帳,便瞧見白君熙癱坐在椅子上,手中緊握着酒壺,周邊還擺了許多酒,整個人顯得淩亂不堪,全然沒了昔日那風光霁月的少年模樣,邋裡邋遢,眼神空洞無光,嘴裡不停念叨着蕭九的名字,反複說着是自己的任性貪玩害死了蕭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