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蘭佩識趣退下。
沈昭甯披好衣服回房,便見自己的架子床上坐着一人。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襲錦衣彰顯着其身份不凡。若是旁人看了,必會以為這是一位光風霁月的貴公子,可沈昭甯卻知道此人的真面目是何等陰狠毒辣。
她暗罵一聲晦氣,上前恭敬行禮,“見過譽王殿下。”
“許久不見,你倒是讓本王刮目相看啊。”譽王拇指摩挲着禮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感歎。月光灑入,他半邊臉龐隐在黑暗裡,俊朗的面容平添幾分陰鸷。
被他掃一眼就仿佛被一條黏濕的毒蛇爬過身體,沈昭甯惡心得直打寒顫,強擠出笑容,回道:“都是王爺教得好,昭甯不敢自誇。”
燕帝即位之時為了應付朝堂各方勢力,便保留那些舊王的爵位,依舊拿國庫養着他們。
譽王便是其中之一,其父與先皇乃是血親兄弟,當年便是恩榮無限。他承襲王位後又廣結朋黨,時間一長便生出貪心。
牝雞尚能司晨,那憑什麼他不能呢?
他垂涎帝位已久,甚至動過□□魏時曦的心思,肆無忌憚散播自己對她情深不悔的謠言。
隻可惜魏時曦根本不為所動,更是在其數次不厭其煩騷擾之後,當衆宣告:不求南金東箭,惟願佳人添香。
此話一出,不知多少青年才俊為之心碎,而魏時曦更是成了老學究口中違天逆理的典範,時不時就要被拎出來痛批一回。
譽王高興瘋了,以為魏時曦終于能被燕帝厭棄,他的機會要來了。可燕帝隻是責令魏時曦平定邊疆,便将此事輕輕揭過。
畢竟,治國靠的是腦子,而不是兒子。
幾次刺殺全部失敗後,譽王又将重心放在了□□上。
沈昭甯生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又無依無靠,實在是最好的人選,所以他用三年的時間不惜花重金将她培養成聞名京都的琴師。
如今,正式要她報答的時候。
譽王起身走到沈昭甯面前,掐起她的下颌強迫她擡頭,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對着她的雙眼。
“長公主即将凱旋,你知道該怎麼做吧,本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接近她,讨得她的歡心。”
沈昭甯垂下眼簾,生怕自己眼底的厭惡被他瞧見,隻道:“昭甯明白,請王爺放心。”
“給你傳了那麼多消息,千萬别讓本王失望。”他呢喃着,右手貼着她的皮膚緩緩下移,帶繭的指腹沿着喉骨按壓。沈昭甯吃痛,下意識向後躲,卻被他猛地用力,生生扼住喉嚨,“知道嗎?”
窒息感上湧,沈昭甯艱難吞咽着,每一口呼吸都帶着幹澀的痛。
“知……知道,唔!”
嘴裡猝不及防被塞了個東西,她被迫吞咽。劇痛霎時從腹部湧出,仿佛有一隻巨手在撕扯着自己的五髒六腑。不過須臾,她已面無血色。
頸上的束縛退去,她頓時脫力跌在地上,身體縮成蝦米狀,尖利的指甲将木地闆抓得嘎吱響。
“你……喂我吃了什麼……”
“讓你聽話的東西,”譽王居高臨下地睨着飽受折磨的沈昭甯,眼底滿是興味,仿佛在看一隻垂死掙紮的蛐蛐。
半晌,他似是看夠了戲,掏出一個小瓷瓶随手扔給她,語氣森然:“隻要你乖乖聽話,本王每半個月都會給你一顆緩解的藥。否則,你就等着五髒六腑潰爛緻死吧。”
沈昭甯哆嗦着手拾起瓷瓶,倒出藥丸塞進嘴裡。苦澀迅速在口腔彌漫,劇痛終于得以緩解,她沒了力氣,趴在地上咬着手背狼狽喘息。
“好好幹事,别動歪心思。”見交代得差不多,譽王也不再糾纏,留下句警告大搖大擺便走出樂坊。
待他走遠,沈昭甯才撐着地闆費力起身,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小瓷瓶,喉間溢出聲聲冷笑,“真是……好極了啊……”
與虎謀皮日久,她竟反倒抽不出身了。
該死的東西,總有一天,她會宰了他。
“姑娘,您還好嗎?”身後傳來蘭佩關切的詢問。
沈昭甯卻擡手将瓷瓶摔了個粉碎,不答反問:“蘭佩啊,是誰允許他不經通傳便進我的屋子的?是你嗎?”
“姑娘贖罪,”蘭佩大驚失色,慌忙告罪,“奴婢以為——”
“你以為什麼,琉音坊沒有會客廳嗎!”沈昭甯語調驟然尖銳,背着手踱步至蘭佩面前,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平日裡那雙潋滟風情的眸子此刻如淬了冰一般,“你是我的侍女,不該這麼不懂事。”
“是奴婢的錯,求姑娘饒恕奴婢這一回,”蘭佩屈身跪下,仰着頭神色凄然,“您若趕奴婢走,奴婢無處可去的。”
倒底是自己身邊的人,沈昭甯不至于趕盡殺絕。她歎了口氣,轉身踏出房門。
“把屋裡的器具都換套新的,以後你不必在跟前伺候了,換蘭心來。”
蘭佩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對着沈昭甯深深一拜,“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