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的是“應該”,畢竟這本就是一場精心安排的将計就計。
譽王一派野心勃勃,魏時曦早就探聽到他們将于她凱旋之後組織刺殺的計劃,隻是不知道确切時間。她索性便如了他們的願,搶先幫他們安排一場刺殺。
原本她還計劃受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傷,扳倒譽王一員幹将,隻可惜被沈昭甯陰差陽錯給攪了。不過毫發無傷給他一個教訓,倒也不算虧。
“陳王吧,聽說他最近格外能折騰。”魏時曦指尖叩了叩桌面,這盆髒水便潑給了燕帝中意的倒黴蛋。
“明白,屬下即刻去辦。”黎青領了命令,轉身退出書房。
陳王此人蠢笨輕率,當年便和魏時曦不對付,燕帝鑒于他祖上曾為燕夏立下赫赫功勳,不與其計較。可如今他卻變本加厲,時不時便在朝堂上建言燕帝立譽王為太子。
愚蠢且該死。
是夜,陳王府燈火通明。奉陛下命,女眷流放嶺南,男丁當場斬殺,尤其是陳王,甚至還在睡夢中便被抹了脖子。府上财寶盡數收繳,連牆頭的草,地上的磚都被翻得幹幹淨淨。
一夜之間,富麗堂皇的陳王府便變成一座荒宅,昨日的榮華仿佛是一場空夢,唯有朱門上嶄新的封條無聲訴說着這裡的物是人非。
翌日,天将破曉,宮中派來的馬車便停在了琉音坊門外,帶着沈昭甯與獻曲諸人一路暢通無阻入宮。
到宮門外,又有守備檢查随身物品,确認無誤後,一行人才由管事嬷嬷領着前往宴會地點。
蘭心頭次進宮,好奇地探頭探腦,“姑娘,皇宮好大啊。”
“噓——”沈昭甯使了個眼色,壓着嗓子提醒,“噤聲。”
皇宮不抵外面,若不慎犯了某條忌諱,到時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此次若非陛下有令,她斷不會領着大家到這吃人的地方來。
“姑娘若是累了,可到候場的偏殿歇一歇,切莫亂跑,若是沖撞了貴人們,便不好了。”帶路的嬷嬷是個好說話的,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和聲告誡。
“多謝嬷嬷指點,”沈昭甯從荷包裡取出一小包碎銀子塞給嬷嬷,笑着回禮,“一點心意,嬷嬷留着吃茶。”
她今日着一襲煙紫宮裝,烏發用玉簪挽着漂亮的朝雲髻,若不論身份,俨然便是一副端莊淑女的姿态。嬷嬷瞧着便心生歡喜,見她出手大方,更是喜笑顔開。
“沈娘子客氣了,琉音坊的舞曲可是聞名京都,今日若是得了陛下賞賜,莫要忘了我老婆子才好。”
“承嬷嬷吉言,昭甯定不會辜負您今日教導之恩。”沈昭甯規規矩矩行禮,答得滴水不漏。
嬷嬷領着她們到了地方便轉身離開,她們來的不算早,偏殿裡已聚了不少要在宴席上獻藝的伶人,各自忙着手頭的活計。沈昭甯同樂坊衆人交代了幾句,便專心調自己的琴。
忽而一聲刺耳巨響,衆人循聲看去,便見兩人起了争執,一面上貼花钿的伶人抱着手臂趾高氣昂,而另一年紀偏小的則抱着琴眼眶通紅,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沈昭甯認出是自己的人受了委屈,忙上前詢問:“怎麼回事?”
見沈昭甯來,女孩再也忍不住,淚珠撲簌簌滾落,“坊主,她平白無故砸我的琴。”
她邊說着,邊将懷裡緊緊抱着的琴遞給沈昭甯。沈昭甯接過一看,琴弦已經斷了兩根,琴闆上也裂了幾道細痕,砸琴的人必然是用了大力氣。
“呵。”
沈昭甯冷笑,她是裝得太窩囊了嗎,以至于什麼玩意兒都敢來踩一腳。将受委屈的女孩交給其他人安撫,她沉着臉看向挑事的伶人。
“琴是你砸的?”
那伶人撇撇嘴,語氣輕慢:“我可是宮裡精挑細選的樂師,你知道我在多少場宴席上奏過樂嗎?你們鄉下來的一個草台班子,橫什麼橫!”
啪!
随着一聲脆響,她臉上瞬間多了五個手指印,火燒一樣泛起火辣辣的痛。
“你敢打我!”
啪!
又是結結實實一巴掌。
沈昭甯甩了甩發麻的手掌,聲音冷得像臘月的風:“我問你話。”
“我……我……”伶人被她那殺人似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捂着臉支支吾吾,“我不小心撞的……”
好一個不小心啊。
沈昭甯怒極反笑,一把扯起伶人的衣襟将她拽到眼前,掐着她的脖子将其抵在圓桌上,“你自己想死我不管,别拖累我的人。”
慶功宴是何等大事,連她都隻敢安安分分的,偏生有不長腦子的硬要惹是生非。
那伶人欺軟怕硬,被沈昭甯一通教訓,當場洩了氣,抽噎着認錯:“我……我知道錯了……把我的琴賠給你……我不想死……”
沈昭甯暗罵一聲紙老虎,了無興緻地松開手,那伶人便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