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主笑了一聲,道:“這有什麼不方便的,我說與您聽就是。我是用五種熟果仁和果幹磨成細微的顆粒,再與米粉融合,保留食物最原始淳樸的味道,放入磨具定型後上鍋蒸熟,最後再澆上一點我們夜茲葡萄熬制的果醬。軟糯香甜,齒頰留香,又不會過分甜膩。”說罷,又給蓮溪和劉桃花分别遞了塊,道,“您二位也嘗嘗看。”
二人接過嘗了一口,劉桃花道:“老闆手藝真巧,真的很好吃。不過,這點心的樣式看着倒和中原的點心有些相似呢。”
店主道:“貴客好眼力,這正是我在中原學來的。不過我在原來的基礎上做了一些改良,加了一些隻有夜茲才有的食材,吃着另有一番風味呢。”
蓮溪想要付錢,卻被店主推回,道:“我不收你們的錢。”
劉桃花道:“這是何意?”
店主解釋道:“今日是上弦月祭祀大典,每年的這一天,凡城中所售之物皆不收取一分一毫,這也是夜茲百姓感謝神明庇佑的一種回饋方式。再者說,你們是夜茲的客人,即便今日要收錢,我也不會收你們一分錢的。”說着,店主還打包了一份,塞到劉桃花手裡,又道,“哎呀您就别推辭了,今日城裡城外都有很多好玩的,三位要是都體驗一番定會餓肚子的。我也不給您拿多,前面還有更多好吃的,三位隻要想吃,隻管去和那攤位老闆說就是。”
最終,他們拗不過老闆,便也沒給錢,後面果然如那老闆所說,凡是想吃的東西,老闆都會包上一點,且分文不取,不一會,他們手上就拿滿了。比之昨日萬人相擁的熱情場面,今日算是輕松又愉快了。
城中有雜耍及各類工藝表演,來人皆可體驗,城外有飛毯滑沙、騎駱駝、畫沙畫等各類遊戲。
劉桃花見什麼都新鮮,渾身精力充沛,興頭上來了,便拉着二人一同玩,幾番下來,身心暢快。
劉桃花站在沙丘之上,望着眼前那一輪紅日,大喊一聲,道:“夜茲——!!!”
希望你能永遠璀璨。
這句話,她放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江魚張開雙臂,閉目感受迎面吹來的微風,他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此一刻,他在這裡找到了久違的、親切的熟悉感。
蓮溪負手而立,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望着一旁的兩人,笑了。
日落之前,三人回到城中,前往祭台。
國師和火木已經到了,火木見到三人,點了點頭,面上沒什麼表情,仍是一副不願與人多說一句的樣子。
祭禮所需的羊已經備好,人已到齊,便開始按部就班地準備起來。
兩個時辰後,侍從将做好的羊肉端到祭台前的供桌上,幾個人也跟着一起來到了祭台。
此時,看台之上,全城的百姓都已到齊,祭祀莊重,故在場無一人出聲。圓形祭台前擺了一張供桌,供桌上擺了一個香壇和剛剛送來的祭禮。以祭台為中心,環繞一周擺滿了還未點燃的篝火。
聖女還未出現。
夜幕已至,場内一片漆黑寂靜,隻餘徐徐晚風,黑穹之上一彎弦月緩緩移動,當弦月升至祭台上空時,灑下一束月光,周圍的篝火瞬間點燃,一名身着黑色華服,頭戴傩面的女子驟然出現在祭台之上。
正是聖女。
聖女一手持劍,一手持花,隻見她劍指長空,奏樂也随之響起,她身姿矯健,舞步輕盈有力,舞步與樂聲相合,時而激昂澎湃,時而婉約流轉。
劉桃花望着她手裡的那枝花,問道:“她手中握着的是什麼花?”
目沙道:“那正是繪制諾巴所用的沙岚草。此花長于大漠,根長而粗,葉茂而小,花香而簇,先代夜茲人以叢林樹脂混合花草繪制,遷徙後乃用此花。”
劉桃花道:“不知沙岚草可有什麼寓意?”
目沙遲疑了一瞬,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道:“因其莖葉相連,花團錦簇,故有兄弟姊妹相和,情比金堅,不離不散之意。”
想不到沙岚草竟有這樣的含義,劉桃花忽然覺得諷刺,明明這個象征着夜茲的花有如此好的寓意,卻偏偏在聖女的事情上,将雙生姐妹視為不祥。
真是自相矛盾。
曲終舞畢,聖女緩緩解下面具,黝黑的皮膚,桀骜的雙眸,輕輕一對視,便感到一陣無形的壓迫。
那女子正是梅喜。
梅喜一眼便看見了與目沙坐在一起的三人,她深深地望了一眼,眼中意味不明。少頃,她長臂張開,高呼一聲:“光明永照夜茲!”
百姓們也在她的呼聲中紛紛響應,一時間呼聲響徹在整個祭台,振聾發聩。
江魚看向蓮溪,神色嚴肅,附耳低聲道:“他們要招什麼東西不知道,但她,是個活鬼。”
蓮溪挑了挑眉,視線不動聲色地落在了一處。
劉桃花越過聲音,凝望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對極亮的眼睛,就像雕塑上鑲嵌的寶石,生動,閃耀,見之難忘。
站在肩頭的墨墨不知怎的,忽然啄她的衣領,劉桃花這才發現,梅喜佩戴的是弦月簪,而非聖女專屬的靈蛇簪。
人聲攢動,各有所思。
沒人注意到他們的身邊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