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言束起衣服,看了一眼清添,說道:“看樣子,好的不得了。”
待到門口的動靜停歇,梁淮言對清添說:“今天一整天最好呆在床上養,别到處瞎逛,再多生是非。”
說完,他将被褥抱起,推開門出去,清添在床上用沉穩的聲音說道:“多謝。”
梁淮言爽朗地笑道:“這麼矯情做什麼。醫者仁心,吾輩之職罷了,不必多言謝。”
見清添不再言語,重新躺下,梁淮言便出了屋,輕聲将門鎖上了。
今天已是除夕,張乾貴要忙着操心鋪子裡幾十号人的吃食,照看傷患的任務自然落在了梁淮言身上。他推開三樓的門,裡面的人似乎都有好轉,他從旁邊的櫃中取了幾樣祛寒的藥架上瓦罐開始熬。
這些傷患大多都是皮外傷,雖還不及清添之嚴重,但戰場上畢竟刀劍無眼,現在都還未痊愈,正是忌口的時候,葷腥油辣一律不能沾,但外面大雪紛飛,便隻好煮點藥為他們除寒。
待到所有人服下湯藥,梁淮言端了一碗到清添屋中。
他似乎已經重新睡下了,梁淮言輕聲說道:“清添,起來把這個喝了再睡。”
畢竟還是北漠的寒冬臘月,光靠幾個火盆還不能暖上身子,再加上許久沒有進食,還是喝點熱的為好。
??清添睜開眼,将手從被中伸出來,想接下梁淮言手中的碗,卻被他強硬着塞回去,說道:“這時候逞什麼強,我喂你得了。”
梁淮言用湯匙舀了一勺,正欲送到清添嘴邊,卻又被清添推開。
他奪過碗,仰頭将其中的藥盡數喝下,将空碗放在床前的桌上。
梁淮言愣住了,明明早間時都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好像……在跟他賭氣?空氣詭異地沉默了幾秒,清添開口道:“還有事?”
梁淮言略帶遲疑地說:“沒事,該忙的都忙完了。”
“既然無事,那能不能勞煩梁大人屈尊出去一會兒,在下身體抱恙,希望能再睡會。”清添的嗓音低啞,語氣卻分外疏離。
梁淮言遲疑地說道:“知……知道了。”
他端起空碗出了門,仍舊不解,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惱了對方,但他既然說了要睡一會,那自己也不便再去打擾。
将一切收拾妥當後,他拿了把掃帚到門口掃雪。周圍是百裡荒無人煙,周圍的村民大多都逃去了沙昌國内地,房屋也就破敗了,張乾貴便合了幾間久無人居住的屋舍,翻新幾許,容作傷患住,不過直至現在,屋内也還是空的。
兩方軍中也沒什麼人知道稽陰有這麼一間鋪子,即使知道,許多人在戰場上就送了命,如何能撐到村中來醫治?因此就有許多征戰之人白白枉死。
炊煙慢慢升起,梁淮言站在院落裡,透過窗戶看見鬼軍真的在做飯,香氣四散而出。
雪又無聲地落下,不少飄到了他的肩頭。梁淮言有一瞬的失神,将掃帚歸置好後,就回到了屋中。
他在屋内看着這場雪,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裡竟有淚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