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響,除夕之夜裡,各家喜氣洋洋,迎度新春。鎮外忽然急馳進一群人馬,在街市上肆意橫行,最終停在了一家酒店門口。
店裡的老闆聽見外面的響動,醉醺醺地抱着酒壇出來,不太清醒地說了一句:“幾位客官這是幹什麼,莫不是輸了銅錢沒家可回,來我這作莊的讨賭金不成?”
那幾人并未下馬,也沒搭話,而是抽出刀,刀尖直指向老闆的面門。
煙花騰升到空中,發出巨大的響聲。原本此時鎮上該是一陣喧鬧,但實際上卻是一片死寂,一些精明人家看那把刀,臉上便顯出驚恐之色,趕快喚了自家孩子回家,鎖緊門窗,躲在屋裡。
馬上之人顯然也注意到他們的舉動,有些玩味地說:“看來還是有人認出我們啊。”
他摘下蒙面的黑布,俊朗的面孔在燈火中清晰無比,四下的人皆是瞪大雙眼,四散奔逃。
他勾唇笑道:“鬼軍将軍,陳未平,來找店家讨賭金。”
謝印坐在帳中,燭火搖曳,他阖目淺眠,指尖抵在額頭上,眉尖微蹙。沙昌軍中也通過各方面得知了和談一事,所以多少有些消極怠工,三三兩兩的将士們在帳外喝酒吃肉,竟也無人管束。謝印對此亦無可奈何,便幹脆遣了軍中離家不遠的幾十名将士,讓他們歸家去了,也好讓軍營内清淨些。
夜已過半,将士們都喝得酩酊大醉,正準備回帳歇息。
忽然之間,營外沖進一群人,因為防守松懈,他們竟是長驅直入,一路策馬奔騰至主營。
謝印被這一陣喧鬧聲驚醒,有些惱怒地掀開帳簾,斥責之話還未出口,便先被漫天火光與叫喊聲鎮住了。
有幾名将士倒在他的帳前,手臂似乎正在向屋内的人求援,可最終還是被一劍刺死在這裡。
遠處跑來幾個人影,焦急地喊道:“将軍,是鬼軍來夜襲……”
可惜“軍營”二字還未說出口,他們就被後面追趕而來的人馬刺倒在地,血濺當場。
那隊人騎着馬,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猙獰地說道:“謝将軍,近來可好?”
馬車在路上一個颠簸,驚醒了困在夢魇中的謝印,他睜開眼,勉強借着昏暗光線,看清了自己在行進馬車中。
他舒了一口氣,掀開簾子看向窗外,此時的天色已然大亮,趕路也自然便捷了些,此時估摸着應該已經接近塞北了,他問道馬車後跟随的人:“趕了多遠了?”
那人畢恭畢敬地答道:“已經駛出京城五百裡了,今晚應該能回到營中。”
謝印從懷中取出一小袋子錢,扔給随從,說道:“給馬夫加點賞錢,讓他趕在申時前抵達邊關。”
後面的随從略帶擔憂地說:“将軍,這雪已經沒過腳踝了,行車實在不方便,況且您昨夜未曾休息來應對敵軍,又奔波近半夜禦車回京城,實在太過操勞,不如延緩兩天再回去?”
其實隻要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謝印現在的狀态差到了極點,他的眼下兩團烏黑十分紮眼,膚色慘白得不像話。雖然先前在京城為了面見聖上還是換了一套衣裳,整理了儀表,但此時他已經疲态盡顯,身上未處理的傷口被衣料擦得生痛,鮮血從裡面汩汩流出,已經隐隐有些浸濕了外面的罩衫。
謝印不耐煩地說道:“我說什麼你辦就是了,不必多說些什麼。”
随從見說服不了他,便隻好接下,扔給車前的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