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夏怡根本不知道自己答的是什麼問題。
黏糊的吻裡她像顆脆弱鹌鹑蛋,被揉碎,撞散,原本透明的蛋清液都變得渾濁,連着她的意識一起。
如此激烈的運動,她很久沒有過了,第一輪結束後她就已經餍足,想睡覺,但她被抱去了浴室清洗,她誤以為滑溜溜的魚上岸後就能變成小美人魚行走,得到休息,可她在水蒸氣裡腳都挨不着地。
第二輪開始夏怡明顯感覺頭暈身脹,覺得靳淩像唐僧念緊箍咒一樣,在她耳邊念念叨叨,她自然也被哄着說了許多如泡沫般夢幻的情話。
“夏怡,那我們和好。”靳淩幾乎是用的氣音壓低了這句話的音量,在人不夠理智和清醒的時候問這句話其實很不道德,但是他還隻是想要個——管它是真實還是虛假的答案。
“……”
“不知道…嗚嗚我不知道。”
“再問你一次,想了我沒有?”
“沒有…”
“重新說。”
“…嗯…想了…做夢都在想…”
“那和好嗎。”
“…嗯…”
女人的嘴也可以是騙人的鬼。他當然知道,傷人的真心話多半是真的,而醉人的甜蜜話多半是假的。
一個有效期今晚的答案,但聽起來也還行,靳淩放過了她。
處理掉了稍顯鼓脹的橡膠制品被打結,确認沒有漏掉的這種意外,靳淩才去換床上四件套,很難形容它們的慘狀,像是某人羞憤的眼淚,讓他想起小學時有個什麼“護蛋行動”,而他的小雞蛋在最後一晚不小心被壓破了,當時淌了他一身和一枕頭的透亮清液。
夏怡回到被窩裡的時候,泡澡泡得渾身都有些潮紅碰到帶涼氣的被子,縮成了一團,靳淩躺下給她壓了壓被子,她才将憋在枕裡的臉露出來,閉着眼尋找到滾燙的胸膛,手也環上身邊人的腰間。
隻是這晚,靳淩的睡眠很淺,他能感受到夏怡也休息的不安穩,翻來覆去地轉身,直到靳淩感覺到枕着她睡覺的小臂濕漉漉的,捧她的臉才發現她在夢裡,無法自制地悲恸啜泣。
靳淩親她額頭,撫她的背,小聲叫她,嘗到的眼淚鹹得他喉嚨疼。
夏怡被親得半醒,發覺自己耳朵裡都裝滿眼淚,潮濕得像隻剛沖上岸的海螺,這種感覺,她誤以為自己還在紐約那套公寓裡。
“是不是做噩夢了?”
聽到靳淩的聲音,才意識到她已經回來了。
“嗯…”
“做什麼噩夢了?”
夏怡還是很迷糊,吸了吸鼻子,聲音嗡着:“我夢見你不要我抱,我貼過來,你讓我滾,然後還踹了我一腳…”
靳淩給她撥開發絲,聲音帶着笑意:“我什麼時候踹過你?”
夏怡說:“我不知道,但我上周也做了這樣夢…好像真的有人踹我了…”
“你和誰睡一起呢?還敢踹你。”
夏怡聞着被子上熟悉的洗滌劑香味,迷糊着說:“不知道…可能是…唔…野男人吧…”
倒春寒結束的第一天,天氣就變得暖和,來到四月末,透過米色窗簾斜照進的刺眼陽光被過濾得溫柔,撒在白裡透的紅滾燙皮膚上,漂浮在房間裡肉眼可見的丁點兒金色顆粒,讓場面氤氲旖旎。
夏怡側躺着,帶着平緩又綿長的呼吸節奏,乖巧地貼在靳淩身側躺着。
感覺到一雙特别溫暖的手,上面的紋路是要比她的更粗粝,輕易就逮住了她,五個手指用一種緩和的節奏,緊緊松松地,像她印象裡廚藝精湛的曾姨過年搋面一樣的手法,松的時候手掌揉動,壓入柔軟,緊的時候,粗粝的指腹就陷入,捏出紅痕。
不慌不忙,一下,一下,不容置疑,将夏怡揉得整個人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态,閉着眼睛,眉毛皺着,帶點怒氣發問:“你就不能等我醒了再做嗎?”
靳淩唇蹭着夏怡睡得滾燙的脖頸,像個小暖爐,不知道裡面是不是也這麼熱,理所當然地回答:“這叫做?我什麼都沒幹啊。”
無奈反問:“你知道你昨晚幹嘛了嗎?”
事實上,昨晚做噩夢隻是一個簡單的開始,夏怡一直睡覺非常不老實,他知道,但他低估了她鬧騰,後半夜裡靳淩被一條光溜溜的魚翻騰弄醒了無數次,她冷了就貼他,熱了就踹他,她才是那個真正的野人。
但靳淩還是問了,那個讓他徹夜不眠的話:“你晚上做夢說的野男人是誰?”
“我不知道。”
沒頭沒尾的話讓夏怡疑惑。
她有個雞毛的野男人,她長這麼大就一個男人。
但他這一下抓得她有點疼,女孩子這麼嬌嫩的地方能這樣抓嗎,氣得她去撓他的手背,青筋凸起的白皙大手,頓時浮出了雜亂無章的五指紅痕。
靳淩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是微信消息,手機在夏怡那側的床頭櫃上,他側身拿時,夏怡看到上面的兩條信息,一條寫着:淩淩,你還在生姑姑的氣嗎?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個女生,沒有人會勉強你,我隻是為了你好,爺爺奶奶說請你吃個飯,很久沒見你了,很想你,今天有空嗎?
夏怡看到這條甚至自動忽略了還一條秘書發來的說,老闆今天驗收我晚一點到。
而是問他:“你醒這麼早要幹嘛?”
靳淩眉頭微微一皺,一條都沒回,抓緊最後的十幾分鐘時間,大手掌貼着夏怡的手背,十根手指緊緊纏繞在一起,直接帶着她繼續揉面的動作。
“待會要上班。”
“你繼續睡。”
夏怡無話可說,她真的很想損他一句,想你的人還挺多,你天天挺忙啊。
但被揉得哼哼唧唧,昏昏沉沉,瑟縮在舒适的懷抱裡,似一隻溫暖如春的甕,漸漸又恢複成一張恬靜松弛的臉,快要睡着時。
靳淩那個七點半的鬧鐘,死亡鈴聲像警報一樣,響個不停,夏怡被驚醒,這回完全不想克制自己的起床氣,扭過頭盯着靳淩,火冒三丈地問:“什麼工作要你七點半起床?”
需要早起的男人和總是晚回家的男人,都有偷吃的嫌疑,夏怡以前在她們廣告公司聽過好多這種八卦故事,出軌偷情的男人是不分國界的,沖裡沖氣地問:“你是公司裡還養個小的嗎?你要趕趟再去喂一個嗎?”
你要是選項很多,就别招惹我。
夏怡這句憋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靳淩覺得這句話太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是幫哪位神人背的鍋,鬧鐘是因為每隔半個月,星期一早上,九點,這個時刻,都是雷打不動的風洞試驗,公司所有的研發項目真正驗收成功之前,都需要經曆多次風洞試驗和其他測試,今天要請甲方高層來看看試驗樣品。
但靳淩又沒法給夏怡說他到底具體要去幹嘛,甚至都不能說要去哪,這個項目涉及軍工裝備制造,每個環節都需要簽保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