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雪廬不大,一打眼就能望見蹲在門口的呂老太。
呂老太太活的太久,如今又送走了很多人。她枯瘦的手指抓着一把飛蓬草扔向火盆裡,飛蓬又化作飛絮如同火焰的化身一樣離去了,人們認為它們可以一直飄到天際向已故的人寄去哀思。
看來呂文鏡确實不問世事,連京中發生這樣大的事情都直到今天才知道。
“呂老夫人。”劉武靈叫道。
呂文鏡回過頭,她已經配好武器換好裝束。
“你醒了?還好你的傷不會危及生命,不然真夠礙事的。”呂文鏡不客氣道。
“啊?礙什麼事?”劉武靈驚訝。
“劫獄啊!”呂文鏡理所當然道。
“就憑我們兩個?”
“兩個人救兩個人很難嗎?”
“可我們要救的是整個謝府!”
呂文鏡有些詫異。她出身洛州呂氏,家族世代駐紮西戎與中原邊界,十分受朝廷重視,是同謝氏一樣的将門之後,不然也不會升遷如此之快。
世家子弟是不會把平頭百姓放在眼裡的。
“抱歉,或許沒有考慮到其他人。”呂文鏡想了想道,“隻是情況緊急我沒有時間救那麼多的人。”
“呂老夫人,我有一個計劃。您要不要聽聽。”
劉武靈将他來時路上聽到的一件事告訴呂文鏡。
駱玄當時預備謀反的時候就已經為自己還在尉遲皇室掌控下的妻子王夫人以及長子駱顔尋找到替身以備不時之需。
二人在阙都封城前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被駱玄藏起來了。
如今阙都情況穩定,駱玄預備着手把母子二人接回來,并舉行正式的封後和冊封太子的典禮。
“所以我打算攪亂當時的典禮,趁亂劫獄。”劉武靈道。
“誰來攪亂典禮?誰來劫獄把人帶走?”呂文鏡問。
“……”
“除了殘餘的鎮北軍又有多少兵馬願意聽你調配?”
“……”
劉武靈揉揉鼻子,鎮北軍的東北二營還好,西南二營已經不剩幾個人了,人手兵馬方面确實犯難。
“我給你指條明路,朝中其他人或許不會幫你,但他們家應該肯。”
“誰?”
“徐家。阙都四大家族之一的徐家。”
劉武靈猛拍頭。
對啊,早該想到的!
徐家老太爺有一個兒子三個女兒,徐家長女遠嫁涿州的趙郡王,徐二女是晉儀帝的皇妃,徐三女雖早亡但卻是謝知禮的發妻謝一璇的母親。
二女兒死于朝代更疊,所生的皇子公主不知所蹤,三女婿和自己的外孫也因此而死,這怎能讓徐老太爺不恨。
駱玄也知道徐家對他的怨恨,奈何他初到阙都,徐家到底在阙都待的久,根基比他要穩,權衡之下,他隻得把徐家向外趕。
“徐家會遷向哪?”劉武靈問。
“西戎有涿州趙氏和我洛州呂氏暫時不需要擔心,至于北燕……哼,那本來就是駱玄的地界,況且隻怕當時北燕也有暗中支持他,不然他不會放心大膽的南下進攻謀反。北燕暫時不會出什麼亂子。”
呂文鏡不愧是征戰沙場多年的悍将,快速地分析清楚了眼前局勢。
劉武靈大悟,他道:“如此說來,看來駱玄會把徐家遷往離嶺南最近的澹州,畢竟嶺南是徐秀宋楚這些水寇逆黨起義發迹的地方,徐秀自去年失敗後就失蹤了,他應該會偷偷回到他的老巢計劃着東山再起,徐家一到,就會有所顧忌,如此一來威脅中原的三股勢力都暫時得到遏制。”
“沒錯。”呂文鏡贊道。
劉武靈默了默,想到謝一璇,又想到還在牢裡的何卿雲心裡沒來由的一緊。
“徐家會答應的,為了他們自己,他們也絕不會讓駱玄如此好過。”呂文鏡拍拍劉武靈的右肩安慰道,同時眼睛裡迸出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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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諱封後與冊封太子的大典,徐家的遷移和何家母女的死期往後順移。這給了鎮北軍和徐家府兵得以喘息串通的機會。
徐家在劉武靈找上門告知來意後就二話不說的答應了他。他們的确懷恨已久。
隻不過他們提出一個要求:他們要求徐家的一隊人馬候在阙都門口,他們要提前護送兩個人離開并确保這兩個人的絕對安全。
這意味着連同何卿雲在内的主劫獄隊伍卻成為了徐家這隊人馬的替身與保命符。
屏風後的姑娘與何卿雲年歲相仿,面上覆着一層白色輕紗,姑娘還帶着一名十二三歲男孩,兩個人透着屏風怯怯地瞧着他。
劉武靈看了看,了然一笑,答應了下來。
距離大典還有三天。
各方已經協商好,由呂文鏡帶領徐家府兵幹擾大典,由劉武靈帶領鎮北軍趁亂攻克牢獄,沖出阙都。
但此時有一個問題出現:
牢房的布防圖還沒有拿到。
換句話說,何卿雲被關在哪裡,現在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