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逃走至今沒抓住的人叫劉武靈,誰知籍冊中這個人還有個妹妹。
何小姐貼身侍女,不抓回來怎麼行。
滑稽的是,劉武烈同他哥姐不同,他不屬于家奴,不在那個籍冊裡。故而禁軍前腳剛把劉武烈放走,後腳就把劉晚抓回來。
“快走。”牢房獄卒扯着她的鐐铐。
劉晚低頭,悄悄打量這裡。
虞朝的建築多數是有一定規律的,這是何卿雲告訴她的。
這座曆經百年的虞牢也一樣。
何卿雲是文武全才,不僅武藝極佳,而且地理建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其中最善丹青,畫作常用礦物所制顔料繪制,據說這樣可以千年萬年的留存其顔色。
劉晚跟着她學的最多的也是丹青。
所以,對于她來說,繪制一副虞牢大緻地圖不是難事。
隻要她可以經過小姐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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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提着兩個食盒,越過重重關鎖,最終來到死囚牢。
一般待在死囚牢的犯人隻有兩種狀态:要麼比死人還平靜,這種人一般在惹下罪孽後就已經預見自己的下場;要麼比瘋子還癫狂,當然,這種人到最後也确與瘋子無異了。
但像這對母女的還是少見。
畢竟她們真的沒犯什麼錯,明天典禮一過,就要死在刑場上。
這些日子年輕的獄卒每天都會來到這片屬于死囚的領域巡視,希冀下一天依舊能見到囚牢盡頭的人。
“诶!今天又是你!”何卿雲把手伸出來用力揮了揮。
獄卒放下食盒,向裡推了推。
“快吃吧。”他道,“明天大典一過你們母女就要被斬首了。今天是牢裡的最後一夜。”
“哦。”何卿雲望着精巧的食盒,“最後一餐是吧。”
獄卒點點頭。
“今天還玩樗蒲麼?”何卿雲問。這些日子無聊,所以她教起牢房裡的小獄卒玩起樗蒲遊戲。
他搖搖頭,“你太厲害了,總是赢,沒什麼意思。”
“其實我玩這個遊戲不厲害,我認識一個人,他是玩這個遊戲最厲害的人,我也經常輸給他的。”
“那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不會啊,他從不讓我無聊。”何卿雲道。
“咳咳。”謝知婉咳嗽兩聲。
“……”
何卿雲撇撇嘴,她明天就要死了,陪她一起去死的還有她娘。
真是沒想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天同月同日死”的對象到最後竟是她親娘。你說這事鬧的。何卿雲苦中作樂地想。
“這多好啊,到了地下咱們全家都團聚了。”謝知婉對她隔空安慰,“你爹你舅舅還有你外公外婆昨晚托夢給我,說好了要帶着咱倆走。”
何卿雲總覺得他娘有些出世的冷幽默,“我的親娘,我爹就不能保佑咱倆不死?”
“你别問你爹,你問駱玄能不能放過咱倆。”
獄卒身子劇烈地一抖,我的親娘,這兩個人都在說些什麼。直呼當朝陛下的名諱,态度又極度不敬,這是嫌砍頭這個死法的太幹脆嗎?
“哦,還有一件事。”獄卒說。
“什麼?”何卿雲打開食盒。
“你的那個貼身侍女也被抓進來了。”
“什麼?!”她仰頭,旋即站起來緊緊抓着鐵欄,“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上午。”他道,“你也别太擔心,她的情況要比你好。你被斬首後謝府的家奴會充入宮奴,都比你活得久。”
“她在哪裡?”
獄卒指了指與何卿雲牢房相對的那堵牆。
“在那堵牆的背後。死囚是單獨的一個甬道。”
獄卒想了想,說:“其實這堵牆之前是沒有的,是建立大楚後陛下下令專門為死囚牢立的。牢房裡現在很多東西都是新的,和之前虞朝的時候略有差别。”
“既然區别這麼大那你們以前的圖紙是不是就用不了了?”何卿雲心裡咯噔一聲,暗覺不妙。
“倒也不是。除了死囚牢其他地方都還好,至于換防布控之類的還跟以前一樣,除了……诶,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小獄卒突然反應過來這些東西屬于機密,不能向外傳,連忙住嘴。
“何小姐。”小獄卒臨走前向她行禮,“謝謝你教會我玩樗蒲,和你玩遊戲的日子是我來到大獄後最快樂的日子。”
“祝您好夢。”他道。
“你也是。”何卿雲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