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桑榆眯着眼睛側過身,隻見陳東隅正坐在座位上,桌上的手機還停留在遊戲的操作頁面。
她剛睡醒,開口時嗓音難免有些啞:“這個時間不是在上體育課嗎?你沒去?”
陳東隅将外套重新蓋回到桑榆身上,瞥了一眼她臉上被袖口壓出的印記後,随即收回目光。
“點完名就解散了。”
看着眼下空蕩蕩的教室,桑榆沒有追問這顯而易見的謊話。
隻是很快,她的視線被放在桌上的一杯飲品給吸引了過去。
這是從哪裡來的?
看着也不像是學校小賣部生産的東西,上面的logo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絲眼熟。
桑榆伸出手指碰了碰,飲品還是熱的。
視線往右移動,隻見旁邊的桌上放着一杯透着冷氣的凍檸樂,外包裝和她這杯看起來似乎是同一家店。
陳東隅正準備新開一局遊戲,耳側忽然落下一句詢問。
“這個……是你給我買的嗎?”
他操作頁面的手指短暫地停了一瞬,很快又繼續移動,說出口的幾個字帶着刻意修飾過的随意:“送的,請你了。”
桑榆擰了下眉,似是不信:“送的?”
陳東隅擡手,隔空點了點窗台上另外放着的兩杯飲品:“買三,”又指了下桑榆桌上這杯:“送一。”
桑榆的眼神在這幾杯飲品上來回遊走兩圈後,緩慢地開口緻謝:“那……謝謝你了。”
将吸管從包裝袋裡取出插上,桑榆低頭抿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流入齒間,一股巧克力的香甜瞬間充斥整個口腔。
很暖,也很舒服。
她雙手握在杯側,轉眸看向認真打遊戲的某人:“不過……你是怎麼出去的?上課期間校門不是關閉嗎?”
陳東隅輕咳一聲,略不自在地解釋:“學校對面的店,送到門口,門縫裡拿進來的。”
桑榆“哦”了一聲,心想下次她也可以試試。
下課鈴響不久,同學們陸續回到教室。
蔣澤延帶着熱騰騰的汗意走到桑榆身旁,瞥見桌上的那杯熱飲,無聲一笑。
察覺到身旁的細微動靜,桑榆擡起了頭,“你是要找陳東隅嗎?他剛出去了。”
蔣澤延指了指窗台上的袋子,“我不找他,我來拿東西。”
“我幫你拿。”
桑榆起身,将窗台上的兩杯冷飲遞給了蔣澤延。
“這個是對面的一心吧,你們常點他們家的外送嗎?”
蔣澤延皺了下眉,不明所以:“外送?”
桑榆點頭:“嗯。陳東隅說是送到門口拿的,而且買三還送一。”
聽到這裡,蔣澤延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人還挺狗。
他斂了斂神色,一本正經道:“老闆是挺會做人的。”
“那你有他們家外送電話嗎?我存一個。”說着,桑榆便拿起了筆。
蔣澤延頓了頓,很快反應過來,立馬把鍋又甩回給了本人。
“我沒存,你待會兒直接問他要吧。”
蔣澤延走後,桑榆重新伏下休息。這會兒她的狀态基本已經恢複,隻是蜷着身子的姿勢更為舒服。
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劃動着飲品,杯身也跟着慢慢旋轉,沒一會兒,藏在背後貼有标簽的那一面被轉到了眼前。
标簽上印有一排文字,看清内容,桑榆先是一愣,而後臉上忽然漾開一個淺淺的微笑。
【陳少爺在我店點的第一杯熱飲,備注三分甜,不打折。】
·
天氣有的時候就像是個不講道理的小孩,上午還是風輕雲淨,下午已是陰雲密布。
空氣中的水汽像是散落已久的小兵,此刻終于聚集在了一起,“轟隆”一聲,悶雷作為号令在空中炸響,雨水開始細密地砸向地面。
“怎麼突然下雨了,都沒帶傘。”
窗邊傳來的一聲抱怨成功将衆人的注意力都引向窗外的雨,陳東隅伸手把半開的窗戶合上,隔絕了雨聲。
“帶傘了嗎?”陳東隅随口問向身旁的人。
桑榆搖了搖頭:“沒有。”
這會兒她已神色如常,腹部的痛感也幾近全無,隻是望着窗外的雨,不禁感歎。
怎麼事都趕一天了,也沒聽說下雨天和大姨媽更配啊。
陳東隅從抽屜的最裡面摸出一把雨傘,遞向左側,桑榆沒有接,推了回去。
“我等家裡人來接好了,你自己用吧。”
“不是身體不舒服?等人接,起碼還要一個小時吧。”
眼見對方臉上的“川”字又起,桑榆試探地問道:“那……我們一起出校門,麻煩你送我到公交車站可以嗎?”
·
加檔自習結束時,雨勢依舊。
迎面撲來的風裡夾雜着潮濕的氣息,吹在暴露的皮膚上引起一陣寒栗。
陳東隅将手中的雨傘撐開,桑榆十分自覺地走到了傘下。
樓底下此時還站着不少等雨停的人,有的無事可做,開始閑聊起八卦。
“你猜,剛打傘離開的那兩個人是不是一對?”
“不像,你沒看見他們兩人中間還隔着一拳距離呢。”
“不過我覺得八成有戲,你看那男生把傘朝着女生的方向傾斜,肩頭都打濕了。”
“好像是哦,都濕了一片。”
“……”
桑榆并沒有聽到身後的這些閑言碎語,她是走到公交車站,傘被陳東隅移置一旁時,才發現他被淋濕的肩頭。
“不好意思啊,害你淋濕了。”
接過桑榆遞來的紙巾,陳東隅随意地擦拭了一下,推着人往裡面躲雨。
公交站台上的長椅被淋得濕漉漉的,人群都擠着站在了一起,六路公交一到,要上車的人立馬湧了向前。
陳東隅撐着傘将桑榆送上了車,快要關門的那一秒,他看到她回了頭。
“今天謝謝你,雨傘……還有熱可可。”
話音止住,門頁也被合上。
陳東隅撐着雨傘停在原地,看着桑榆眉眼彎彎地隔着玻璃門朝他揮手,目送着車尾漸漸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