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校運會結束後,當晚蔺江就淅淅瀝瀝地下了場雨,天氣至此開始轉涼。
清晨,桑榆走出家門,迎面被一陣涼風吹得打了個寒戰。
她摸了摸略微發癢的鼻子,回憶起昨天下午陪同蘇玥一起解決的那一大桶冰淇淋,不由得猜想:不會要感冒吧?
“阿嚏!”
念頭才剛從腦海中閃過,人立馬就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桑榆趕忙跑回家拿了件外套穿上。
可惜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外套并未發揮太大作用,一進教室她就開始不停地摁鼻子。
起初,還有教室裡其他人說話的聲音做掩蓋,早自習開始後,她這摁鼻子的動靜就顯得格外突兀。
為避免打擾到旁人,也為了讓自己好受些,桑榆将面前的課本立起,人躲在後邊,伏着胳膊閉目養神。
耷拉着眼皮放松了一陣後頭漸漸有些昏沉,伴随着耳畔文言文的朗讀催眠,不知不覺地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态。
當身旁傳來淺淺的呼吸聲時,陳東隅才發現桑榆已經睡着。
她睡得很安靜,長長的睫毛垂下,臉上染着一層不自然的紅暈。
臨近早自習結束時,各科課代表開始敲鑼打鼓般地吆喝,各組的組長也開始挨個收作業。
桑榆的作業自她進教室的那一瞬便被李揚搜刮走,自然也是由他一并轉交。
然而李揚遺忘了一份上周隻統一做過聽力的英語卷子,英語課代表清點過後找上了二人。
“桑榆李揚,你們上周的那份英語卷子沒有交。”
李揚一臉茫然地看向來人:“上周還有份英語卷子?”
課代表解釋:“是的,就是課上做聽力,李雷邀請韓梅梅去遊樂園的那份。”
李揚腦海裡對這份卷子的記憶其實寥寥無幾,卻也還是裝模作樣地伸手在抽屜裡摸索。
“你等會兒啊,我找找,我找找。”
課代表見另一名當事人毫無動靜,再次出聲提醒:“桑榆,你也還有份英語卷子要交。”
被叫到名字的人恍若未聞,伏在桌上一動不動。
陳東隅向左側睃了一眼,發現卷子就對折着壓在筆袋下,隻不過被桑榆的胳膊壓住了一個角。
思忖良久,他伸手将筆袋挪開,企圖抽取出被壓住的卷子。
許是感受到了這點輕微的動靜,桑榆雖然眼睛還是緊閉着,眉毛卻微微擰了起來。
見狀,陳東隅作罷,将手往回收。
意外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隻聽“啪”的一聲響,陳東隅往回收的那隻手還堪堪懸在半空中,突然就被意識未清的桑榆用胳膊揮打了一下。
要說有多疼肯定沒有,隻是周圍的人都聽到了這動靜。
霎時間,衆人紛紛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等待後續發展,而距離最近的課代表則是躊躇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得不說人的意識真的很神奇,揮胳膊的時候尚且還迷糊着,打完人的下一瞬立馬就清醒了過來。
雖說是無心之過,可桑榆這會兒哪敢睜眼,内心猶豫半晌,決定繼續裝睡。
“唔——”
為了效果逼真,桑榆像模像樣地以一副還在熟睡中的狀态從鼻間溢出一聲響,然後十分自然地将頭偏向另一側。
好似自己隻是脖子累了轉個方向,其他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良久,隻聽陳東隅那邊傳來一聲低笑,似氣,又似無奈。
課代表在旁邊看得一愣,還是李揚淡定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基操而已,習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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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的這場感冒來勢洶洶,鄧佳下早自習過來找她時已有隐隐發燒的迹象,當即就被彙報給了肖凱。
她一直有氣無力地伏在桌上,整個人昏昏沉沉,隻是偶爾會感覺到有冰涼的物體時不時在她額間停留。
那物體裹着一層薄薄的柔軟,像是……人的手指。
桑銘是在第一節課快下課時趕到的教室,他同正上課的老師打了聲招呼後便帶着桑榆離開。
驅車到達最近的醫院時,已是上午十點。
問診過後,桑榆被安置在了輸液室。
許是因為消毒水的氣味太重,聞着這個味道人莫名安心了下來。
“你先在這吊水,等會兒媽媽會過來接你回去,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桑銘還得回單位參加會議,在俞蔚來之前隻得留桑榆自己待一會兒。
桑榆乖巧地回應:“嗯嗯,你放心上班去吧。對了,老師給我批了多久的假呀?”
“怎麼,還想着生病了偷懶幾天啊。”
被戳穿心思的人也沒遮掩,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
“你呀,”桑銘邊笑,邊點了點她的額頭,“就想着吧。”
饒是忙碌的周一,醫院的輸液室裡也依然坐着許多人。
有被父母抱在懷裡強迫紮針的小朋友,有左手挂着吊瓶右手還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鍵盤的上班族,還有目光專注于電視機裡節目的老人家。
生病就是如此,從不會因為人的身份如何而偏向誰。
桑榆正為這些形形色色的人泛起多愁善感的情緒時,護士的呼喊傳了過來:“桑榆是哪位?”
“這裡。”桑榆将手舉起示意。
沒等幾秒,一位年輕的護士推着小推車朝着桑榆的座位走了過來。
核對好身份信息和處方單後,對方手腳麻利地給她推了針,調好速度,最後又交代了幾句才轉身走向其他病人。
略微冰涼的藥水開始在血管裡遊走,人漸漸地也清醒了幾分。
桑榆将口袋裡的手機掏出,給蘇玥發了條消息,不多時,電話打了過來,隻是開口時鼻音濃重。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吃了粒感冒藥,不然這會兒就得在醫院和你抱團取暖了。”
桑榆忍不住吐槽了她一句事後諸葛亮。
“對了,後來……那誰聯系你了嗎?”
似乎是猶豫了許久,蘇玥還是問出了口。
桑榆如實回答:“算不上聯系吧,他把志願者的小馬甲放在了我們家門口,裡面留了張寫着人家班級姓名的字條,其他就沒有了。”
聽着電話那頭傳回的沉默,桑榆默默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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