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的日子總是轉瞬即逝,蘇玥還在手機的另一端傳送着剛剪輯好的假期Vlog,桑榆這邊已經帶着資料走進了教育機構的暑假補習班。
她到的時間尚早,人還不多,隻是一眼望去,幾乎都是陌生面孔。
【我發現這是個鐵律,不管補習班離學校多近,都很難在班裡碰到認識的人,我甚至懷疑那老師是不是問學校要了花名冊,特意給我岔開!】
桑榆眉眼彎了彎,敲着鍵盤給蘇玥回信,右側在這時傳來人落座的細微動靜。
補習班用的是固定的長桌長椅,先前見無人,桑榆随手将帆布包放置在了中間,這會兒她一手操作着手機,一手将包往自己的身側挪。
也不知背帶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勾挂住,才挪了很短的距離,包就像是被釘住一般挪不動。
桑榆分出眼神看去,原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壓在了背帶上,再一擡眼,對上的是一雙摻着笑意的黑眸。
“你怎麼不告訴我你也報名了補習班?”
許是因為相熟,說話間,桑榆的身子自然而然地向着中間位置傾斜了些。
“驚喜。”
話落,陳東隅不由自主地翹起了嘴角。
那日班級聚會結束,聽到桑榆暑期的安排中沒有他時,陳東隅确實有些吃味,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
桑榆的重心本就在學習上,而他也答應了要同她一起,她看中的是長遠的未來,那他何必在這些細枝末節上浪費情緒。
“你是和我旁邊的人換了座嗎?那你原來的座位在哪兒?”
在門口查看座位表時,桑榆雖隻是順帶瞥過一眼相鄰的幾個名字,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沒有掃到陳東隅的名字。
陳東隅停下手間轉動的筆,向着教室的最左側角落遙遙一指,“那兒。”
和他換座的人似是有所感應,正好在這時側過身來和兩人對視上。
那人牽唇笑了下,頗有些“不要太感激我”的意味。
·
結束上午的課程後,桑榆和陳東隅商量着去附近找個地方吃飯,走到電梯前時,意外撞見了三張熟悉的面孔。
“不要告訴我,你們也在501教室?”
三人齊刷刷地點了下頭,瞬時,桑榆隻覺得蘇玥的鐵律在今天徹底被打破。
方方正正的電梯内,擠滿了下課的學生,桑榆被陳東隅護着站在了一側角落。
“那你們三個是一直坐在最後排嗎?”
“嗯,我一開始本來是坐前排的,後來被他拉着換了座。”
宋川擡手指了指緊貼在身側的李揚,想到站在身後的桑榆看不見他的動作,又朝着李揚的方向歪了下腦袋,随後就被對方一把攬過了肩膀。
“要不怎麼說是兄弟呢,夠意思!”
站在最前頭的江一鳴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點破真相。
“說白了,就是為了抄作業方便。”
教育機構離李揚的家距離不遠,所以這一片他較為熟悉,還未下課時就已經挑好了中午吃飯的地方。
這個時間點碰見桑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發出了邀請:“要不和我們一起吃?”
這句話剛說完,李揚就察覺有一道相當不友善的目光落在了身上,而桑榆十分輕快的一個“好”字更是讓這目光又淩厲了幾分。
步行至餐館門口後,陳東隅去了一旁的便利店買水,剩下的幾人先走了進去。
一落座,李揚就極為誇張地籲了口氣,見狀,桑榆有些忍俊不禁:“誇張了啊。”
“欸,你是沒感受到那刀人的眼神。”說完,李揚還配合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江一鳴一邊拆着碗筷的包裝,一邊笑着吐槽了句:“誰讓你沒點眼力見兒。”
将兩副碗筷都擺好,桑榆岔開了話題。
“對了,我們班現在就四十個人了,還會新進來人嗎?”
“應該不會。聽說上面是打算新開幾個班,而且我們班這走得也不算多,均衡一下,以後每個班就差不多這個人數吧。”
小道消息是李揚從别處聽來的,他也不是很确定。
江一鳴正把熱茶倒進眼前的杯子裡,聞言,舉起杯子朝着在座的幾人敬了一圈。
“管他呢,反正在座的各位都還是兄弟姐妹,以後繼續多照顧哈。”
·
冷氣徐徐地從空調中吹出,蟬鳴聲間斷地從窗外傳來,配合着教室内衆人淺淺的呼吸聲,像是在譜一首别緻的重奏曲。
桑榆伏在桌上睡了大概有一個小時,醒來時,身旁的人鼻息輕勻,仍在睡夢中。
陽光由窗而入,幾縷光線就這麼優哉遊哉地搖曳在了睡着人的臉頰上。
眉眼明晰,長睫垂落。
許是剛睡醒還有些迷糊,抑或色可惑人心智,桑榆不自覺地就盯着這張離她隻有三寸距離的臉看了許久。
半晌後,那人的嘴唇忽然動了動,從中吐出幾個字:“好看嗎?”
尾音微微上揚,疏懶的聲音裡夾帶着一絲玩味。
桑榆倏地坐直身體,辯解的話也脫口而出:“誰看你了!”
陳東隅緩緩地睜開眼,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随後坐起身子,将臉湊到了桑榆面前,“那我看你。”
他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搭着椅背,遠遠看去,像把人圈在了懷裡。
突然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讓桑榆不由得地屏住了呼吸,眨眼時睫毛也止不住地輕顫。
而陳東隅像是逗她上了瘾,仍舊一點一點地向前湊近,桑榆隻好不動聲色地往後挪。
一進一退,半邊身子快懸空時,她趕忙抓緊了長椅的邊緣。
像是怕人掉下去,陳東隅沒再往前,隻是保持着欲近不近的距離緊盯着她。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暧昧的氣氛擴散開來。
桑榆有些羞怒,一雙眼睛瞪得老圓。
這人怎麼可以青天白日地在教室裡調戲她!
陳東隅的眼睛一眨不眨,桑榆自然也不肯認輸,兩人莫名其妙地就這樣開始了一場比誰先眨眼的比賽。
大概是瞪眼比較吃虧,未幾,桑榆的眼睛已經開始發酸。
見她的眼眶變得濕潤,生理性淚水快要溢出,陳東隅心一緊,決定認輸,誰知對方先一步繳械投降。
“你是不是機器人啊,這麼久不眨眼!”
桑榆閉上眼睛緩解酸澀,用手指抹掉了最後眨眼時擠出的淚水。
陳東隅從抽屜裡抽出一張紙塞到她手中,又将人往裡拉了一把,一場臨時起意的調戲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