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逃走,希望自己不是個巫師,他的啞炮母親在上一次戰争中也是如此。巫師世界是瘋狂而危險的,對于他這樣出身的人尤其如此。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天将明時他終于沉沉睡去,還好期末考試已經結束了,他可以在宿舍睡一整個上午。以往的這個時候是霍格沃茨最美好的時光,天氣晴朗,夏風和暢,又沒有了學業壓力,他們可以開心地玩上整整一個星期再回家。
可是一切都改變了。戰争的陰雲悄無聲息地落下,再也沒有巫師能夠安心。
萊思禮醒來時已經是中午。這星期以來每天都是如此。他的頭昏昏沉沉,醒來後再躺一會兒,發發呆,然後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穿衣服出門吃飯。
他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希望他走出宿舍門的時候在公共休息室裡還能見到塞德裡克,他被一群女生圍着要簽名,一遍又一遍地講述在第三個項目中的曆險故事。
可是沒有。公共休息室裡很安靜,學生們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窗邊下巫師棋,還有一些人聚在一起小聲地竊竊私語。三四個高年級的女孩坐在沙發上,其中有兩個都在哭,羅爾夫坐在旁邊安慰他們。他看上去非常地疲憊,這一周裡他安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赫奇帕奇的一部分學生在自發地為塞德裡克守靈,有時在公共休息室,有時在溫室,有時在漆黑的迷宮裡。他們點着燈坐在黑暗裡,大部分時間都沉默地坐着,偶爾會讨論塞德裡克,秋·張也跟他們在一起,于是男學生會主席就不得不整晚陪着他們,以免再出什麼意外。
一切現象都表明,塞德裡克死了。
萊思禮抓亂了黑發,他想出去走走,赫奇帕奇學院低沉壓抑的氣氛已經快要把他逼瘋了。
他走出城堡,來到場地上,明媚的陽光傾瀉下來,雛菊和馬齒苋在陽光下綻開五顔六色的花瓣,星星點點點綴在場地上,知更鳥和反舌鳥在枝頭歌唱,好像隔絕了城堡裡的陰霾。但低沉的氛圍依舊籠罩着霍格沃茨的場地,這裡沒有歡笑,隻有低沉、緊張的私語。
他在禁林邊緣找到了奧菲莉娅和卡桑德拉。她們的巫師袍和領帶都丢在了一旁,隻穿着短袖襯衫和灰色短裙,脫了鞋襪坐在黑湖邊的樹蔭裡,雙腳和小腿浸在清涼的湖水裡。
“奧菲莉娅。”萊思禮沿着湖邊走過去,走到她們身邊,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我想知道,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是不是真的回來了。”問題像倒豆子一樣抛灑出來,他反而覺得輕松了起來。奧菲莉娅是他認識的女巫裡最聰明的,如果有人能給他一個答案的話,那一定就是她了。
“從算數占蔔的結果,和波特親眼見到的事實來看,他複活了。”奧菲莉娅嚴謹地給出了結論。
萊思禮胃裡一陣冰冷。“厄尼……他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他語無倫次地說着,“他說如果神秘人回來了我和賈斯廷是第一批死掉的,他上一次得勢的時候一直在清理麻瓜種……”
“……和純血叛徒。”奧菲莉娅飛快地補充,語氣十分生硬。她的博格特是伏地魔,一直都是。三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課上她看到了,那是她内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他一旦複活就會奪走她的一切,她父母的生命,以及她的生命。
“你說什麼?”
“我全家都是食死徒。”奧菲莉娅沒有看萊思禮,她不敢看他,飛快地解釋着,“上一次神秘人得勢的時候我父母躲在麻瓜社區裡,他們去念了麻瓜大學。好在戰争很快就結束了。我的姑姑伯伯全都是食死徒,有一個被穆迪殺死了,有的進了阿茲卡班,作孽少的逃脫了審判,在羅齊爾老宅裡瘋瘋癫癫——現在應該已經回到神秘人身邊了。他們一定會來找我父親的,他拒絕為神秘人服務,他們會殺了他的,也會殺了我。”
萊思禮這才發現奧菲莉娅臉色慘白,她的臉好像瘦了一圈,眼下還有淤青——原來晚上睡不着覺的不隻他一個人。
卡桑德拉摟住了她的肩膀,“你不是說你祖父會出面幹預嗎?他不允許羅齊爾家族内部自相殘殺。”
“他已經老了……快九十歲了,不像二十年前那樣精力充沛……”她低着頭喃喃着,那樣子好像她隻要從霍格沃茨走出去就有人等在那給她一記阿瓦達索命。然後她捂住臉,靠在卡桑德拉的肩膀上,卡桑德拉抱住了她。“我要學阿尼瑪格斯。”她說,“佩蒂魯就是這樣活下來的!”
萊思禮立刻問:“那是什麼?我也想學。”
奧菲莉娅點了點頭,“我們一起到溫室去摘曼德拉草的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