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甄家一直呆在金陵城,管着江南制造局,以前管着鹽政,而爹爹如今管的可不就是鹽政嗎,難不成是因為這個?
和郡主端起茶碗,輕輕吹了吹,品了一點,道:“這是今年新上的碧螺春,還是當初皇爺爺南巡時發現的新茶種,味道不比雨前龍井差,你瞧,原本隻是尋常茶葉,因着皇爺爺喜歡,就變成了上進的玩意兒,外面千金難求。”
隻因為皇帝的偏向嗎?還是把林家比作那碧螺春?黛玉有些不懂,林家是人丁單薄了些,但是也是豪門貴族世家,說實話,甄家靠着那點子裙帶關系才有今天的地位,林家是看不上的。
看着黛玉一動不動、若有所思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她思考的是這棋局還是人,和郡主繼續說道:“其實這學堂裡的事皇爺爺是從來不管的,伴讀缺一個少一個并沒有多少關系,你自己也說了事發突然,這裡面必然有緣故。你家裡除了有一個哥哥外,就隻剩你一個,皇爺爺給了你家這個恩典,是做給其他人看的,你覺得是給誰看?”
那些盯着爹爹位子的人,黛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爹爹連任巡鹽禦史,這本身就讓不少人眼紅,對林家多有恩賞是在告訴這些人,林家是皇帝在保的,但是爹爹任職的時間也不短了,陛下怎麼這個時候就有這個心了呢。
“鹽務的事剪不斷理還亂,自來巡鹽的官就沒幾個好下場,林家沒這個底子接,甄家正好又想要,林姑娘覺得這買賣應該怎麼做?”和郡主說着,見黛玉遲遲未動,笑了笑,道:“這棋看來今天是下不成了。”
話音剛落,黛玉就落下一子,擡眼看向和郡主,淡然一笑,道:“倩薇姐姐,該你了。”
尋常姑娘聽到官場上的這些彎彎繞繞,一半是不懂,一半是不懂裝懂,黛玉這般舉動,讓人看不清摸不透,不像是這般年紀的刻闆印象,倒讓和郡主對黛玉有些另眼相待,越發覺得這人有意思的緊,也不再多說,認認真真下起棋來。
戰棋焦灼,兩人你來我往,勢均力敵,後來落子都要想好久,等到婉儀甯安兩個都下完好幾盤,她倆才将将和棋。黛玉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對手,對和郡主也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等到用晚膳的時候,黛玉特意讓碧玲将飯菜送到了顧甯安那邊去,她實在是有些事要問。
甯安好像早就知道似的,知道黛玉過來并不意外,拉着她坐下,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話要問,也就這會子沒人打擾,來,坐下說吧。”
黛玉道:“在這裡我也隻認識姐姐一個,隻好過來打擾,姐姐别嫌棄才是。”
甯安笑着捏了捏黛玉小臉,“還跟我這麼客氣呢。”
“那我這回就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了,”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姐姐在宮中多時,也知道貴人們的性格,和郡主她......”
“和郡主性格古怪,但是也說不上壞。”甯安想了想,道。
回想白日的事,确實是有些古怪,黛玉想了解更多,“怎麼這麼說?”
“昨兒一見面,程俞就來挑你的刺,你與她連面都不曾見過,一見面就這般,正常人瞧着都會覺得不友善,她本是和郡主的伴讀,和郡主當時就在一旁卻并沒有出言制止,反而是在旁邊看戲,難道不奇怪?”甯安說道。
黛玉想了想,确實是這樣。
“之前士蘭說和郡主那幫人拜高踩低,但是周曦瑤一個翰林家的小姐卻能跟她們玩到一塊,郡主若不點頭,那幫人能把她欺負死,所以我覺得和郡主并不壞。”甯安說道:“你不知道,周姑娘剛來時除了從前住在你屋裡的姚姑娘外,沒什麼人搭理她,周姑娘跟着母親一直在鄉下生活,年近十歲才被接到京城,那會兒也不知什麼緣故順利入選伴讀,進宮沒幾天鬧了不少笑話,程俞那幫人背地裡沒少笑她,有一次更過分,拿一件衣裳來刁難,讓周姑娘賠,和郡主知道了,說一件衣裳有什麼好争的,一人賞了十匹江南進貢時興料子,這才罷了。”
黛玉若有所思,道:“這也算是解圍了。”
甯安點點頭,道:“也有不老實的,被和郡主拿來當衆取笑,實在是太丢臉,所以大家都怎麼說起過,所以我才說和郡主不算壞,隻是比較有個性而已。”
确實,是很特别的一個人,官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就連爹爹有時也弄不明白,和郡主能看清楚一二已是不尋常,而一開始就對自己說這些,她是否也覺得自己也不是個尋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