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起身走到窗邊。他拉開窗簾,望向月亮,隐隐勾勒出笑。垂眼正準備回消息的他,忽而撇到窗外左右搖晃的火光,似是在沖自己招手。
夏知楠:“他能看到嗎?”
宋祈:“那我們分散一點。”
林述:“等等等,我仙女棒滅了。”
林述光滅,許淮才看清人臉。他打開窗,探出頭去。
三人拿着點亮的仙女棒示意他往馬路道上看。
許淮給她打去電話。
宋祈:“許平安!你能看到我們嗎?”
許淮:“看到了。外面冷,你們快回去。”
宋祈:“等等,還有一分鐘。”
許淮:“什麼一分鐘?”
宋祈笑着:“我沒騙你吧,今天月亮是不是很圓。”
他眼神始終在她身上,緩緩道:“很美。”
宋祈:“你今天晚上吃了什麼?”
許淮:“山藥、蓮藕排骨湯……”
“許平安,新年快樂。”宋祈打斷他。
話落接着一聲巨響,空中綻放起煙花。
電話裡傳來她(他)們的聲音。
“許淮,新年快樂啊!”
沒等他說話,又傳來林述的抱怨聲:“吃檸檬的,點那破玩意快給我手燙沒。”
許淮低頭笑着,再擡頭時直接挂斷了電話。
他走到客廳,許嵩陽還在沙發上坐着,明顯是蹲着自己以防會偷偷溜出去。
許嵩陽:“不睡覺幹嘛?”
許淮目光落在他敲電腦的動作:“你忙,我出去一趟。”
話罷他直接跑向門口開鎖出去,不等許嵩陽反應。
夏知楠:“他人呢?”
宋祈一眼注意到從樓梯間跑過來的許淮。“他下來了。”
他在她跟前停下,偏頭看看煙花,又看向她:“冷不冷?”
宋祈:“還行。”
許淮将手中的圍巾攤開:“自己圍。”
林述:“哎哎哎,那我們呢?”
許淮揚着好看的笑:“你們……就冷着吧。”
林述剛想開口,隻見他從口袋裡掏出幾包暖寶寶。
林述的話一下全咽了下去,重新陪着笑:“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們的。”
宋祈:“你怎麼下來了?”
“哎?怎麼晚點還更會同意你出來?”林述一邊把撕好的暖寶寶遞給夏知楠一邊看看他。
許淮:“他們不知道,我溜出來的。”
宋祈:“那你快上去吧,别被發現了。”
許淮:“你們也早點回去。”
林述:“知道了。”
他點頭,轉身離開。
“許平安!”宋祈向他跑去,他靜靜注視着她。
宋祈:“我這還有個仙女棒,你帶上去玩,很漂亮的。”
許淮目光從她那明亮的眼睛挪開,接過仙女棒:“好。”
宋祈轉身忽的想到一個問題。“我們還能進校門嗎?”
夏知楠:“什麼意思?我們放個煙花犯法了?”
林述斜眼看她,将最後一個暖寶寶貼在她身後,故作拍打:“犯你個頭,她是怕鎖門。”
夏知楠:“哦。不會鎖門呀,今天開放。”
許淮一打開家門就察覺氣氛怪怪的。萬惠在客廳來回晃。
萬惠:“你怎麼回事呀?又惹你爸爸生氣。”
許淮看向沙發上喝茶的許嵩陽,又看着萬惠:“我有點事。”
許嵩陽:“有事?看樣子你比我還忙是吧。大半夜的有什麼事招呼都不打就往外跑。”
萬惠:“什麼事啊小淮?”
許嵩陽:“他能有什麼事?是正經事就不會跑那麼快。”
萬惠:“哎呀你少說兩句,這不是很快回來了嘛。”
許嵩陽:“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不服管。”
許淮:“我都快成年了,有點自己主見怎麼了?”
許嵩陽将杯子重重放在茶幾上,“什麼主見?是帶頭打架的主見還是開學翻牆的主見。許淮你自己算算,這三年你班主任告了多少你的狀,再看看你弟,老師從來都是誇他的。”
許淮:“他不多找點你們,你們怎麼會舍得三天兩頭打電話過來。”
萬惠頓在原地,她終于明白,許淮心裡還是再怪當年抛下他去外地。
許嵩陽站起身,肉眼可見的怒色,“你意思是在怪我了?沒有我整天忙東忙西這個家能有現在的好日子?你再摸着自己的良心說我每個月給你打的錢會少嗎?你身體差,住不慣宿舍,我在外面給你租一個離校近、環境又好的地方,哪點虧待了你?”
話落許嵩陽扶額深呼吸。
萬惠:“好了好了,新年第一天不要動怒。”
“小淮,爸爸媽媽在那邊确實忙,還要看管你弟弟,實在顧不過來。我們難得有空你放學又要休息,這時間都是沖突的,你别怪你爸……”
“我知道了。”許淮打斷她。
“對不起,是我任性了。”他淡淡道。
“你今天就給我站那面壁思過,這麼晚還跑出去我看你也不打算睡覺。”許嵩陽沒看他一眼就轉身回了房間。
臨走時他關了燈,陽台的窗也沒有緊閉,許淮就站在漆黑的客廳内一動不動,好在他不是一個人,陪伴的還有藏在袖子裡的仙女棒。
夜很深,萬惠坐起身搖醒旁邊的許嵩陽:“要不讓兒子回房睡覺吧,夜裡更涼,他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許嵩陽:“家裡還能有賊啊?一年沒見都敢跟我頂嘴了,再不管管他,都要騎我頭上了。”
萬惠:“說來也怪我,怎麼偏偏在那個時候懷上了。原以為小淮身上的病真沒法了,沒想到他自己還撐過來了。”
許嵩陽:“這怎麼能怪你?沒有我們帶他四處尋醫的基礎,他哪能熬過。”
萬惠沒有接話。
許淮和宋祈初見那年,就是萬惠懷上許長歲的時候。那時萬惠常頭暈作嘔,身體虛的不行,後來檢查出有孕,随即打算放棄奔波的日子,找個長期地居所,靜心養身,為的是孩子出生時能是健康之軀,外地學籍過不去,許淮也就被留下來繼續念小學,。
轉眼許淮就上了高中,這麼多年過去,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還在記恨惡病纏身時被孤單留下。或許他心裡早已釋懷,但生疏還是必然的。
許嵩陽清晨就起了床,他撇眼許淮,又若無其事走過,在沙發上打開電腦開始忙碌。
許久他開口:“困了就回去睡覺。”
許淮沒動。
剛從被窩裡出來的許嵩陽感受到溫差,目光四處看,找到陽台的入風口他上前鎖了窗。
他又看看許淮:“你這倔性到底跟誰學的?你在這堵氣傷的是自身。”
許淮視線移向他,卻看不清他,忽的兩眼一黑。
意識清醒時,耳邊響起模糊的對話聲。